“而是你應得的。”
宅邸之中,劉宮放下了手中的書卷,他看向一旁端坐在椅子上的馬成龍,輕輕地點了點頭。伴隨著關門的聲音,偌大的宅邸之中只剩下了劉宮孤身一人。他平靜地將手中書卷合攏,筆墨放好,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神。
而在他手邊放著的,則是那枚鐫刻著“黃”字的玉符,還有寫滿了周離生平與籍貫的書卷。在那一卷之中,兩段文字格外被圈了起來。
于太學之中,離雖整日歡娛,捉弄同學,從不安生,但卻極具任俠之氣。從不凌弱,傲上而寬下,樂于助人卻從未以此為要挾,反而總是對被助之人一副不屑模樣,望其無有愧疚之負擔。離展露其思致細密之性,且兼豪爽大氣,不拘繁文縟節,而能悉察纖毫之末。
宰相之子被梟首一事之中,太學共計三千七百五十一名師生,上書請天子寬恕離之罪過。其中三十六名離字班學子,共表千字血書跪于太和殿前三日不起。同年,北梁太學離字班被除名,三十六名天之驕子各自離散,再未踏入北梁一步
“得道多助,失道寡助。”
劉宮輕輕嘆了口氣,似乎在對自己,但更多的是對漢王。
“朱高煦,你總說大勢站在你的身邊,你覺得你占據了一切。可是,你卻從未想過,周離從最開始就已經是得道之人。”
盤膝坐在另一輛馬車之中,云白白緊閉著雙眸,流轉著灰暗仙氣的光澤不敢觸及這無暇的少女,只能在她的身邊乖巧地匍匐著。
一旁的岑姝少見地沒有捧著書卷,她入神地凝視著手中的玉佩。那是白蛇死后尸體中被析出的物件,被周離所得。這本應是周離的戰利品,他卻在當天就將其交給了岑姝。
這些日子里,岑姝像是在故意遺忘掉這枚玉佩一般,從未將其拿出來觀摩過。可就在今日,她入神地打量著這枚玉佩,似乎想要找到記憶中愛著她的那個姐姐一樣,滿眼都是懷戀。
馬車行駛的很平緩,就像岑姝的心一樣。她的手指輕柔地摩挲著玉佩的表面,慢慢地挪到了那象征著夫子的麥穗上。
呼。
輕輕地呼出一口氣,岑姝的眼眸逐漸浮現出了水色。碧綠的光澤仿佛是她的心潮一般,不斷地浮動著。
一身黑衣的徐玄坐在馬車的車沿,光潔的小腿一蕩一蕩,煞是好看。但卻沒有人注意到她,注意到這個被無數命運包裹的姑娘。
一旁的徐特大帶著特有的苦笑,一動不動,卻也沒有說要離開。
“特大,想走嗎”
徐玄揚起小腦袋,倒著去看徐特大的臉頰,輕聲問道“你害怕嗎”
“肯定害怕。”
徐特大坦然道“老姐,你知道,我命不好,今天不出點血是不可能走得脫了。”
“你要是走,還來得及。”
徐玄靈巧地扭過身子,這一刻,她沒有了往日的稚嫩和跳脫,有的只剩下名為徐玄的九命玄貓。優雅,驕傲,看破一切。
“姐,你走嗎”
徐特大沒有回答,反而是問向了徐玄。
“我不會走的。”
徐玄搖了搖頭,輕聲道“弟弟,你知道周處除三害的典故嗎”
“知道。”
徐特大點點頭,開口道
“周處年少時,兇強俠氣,為鄉里所患。又義興水中有蛟,山中有白額虎,并皆暴犯百姓。義興人謂為三橫,而處尤劇。或說處殺虎斬蛟,實冀三橫唯余其一。處即刺殺虎,又入水擊蛟。蛟或浮或沒,行數十里,處與之俱。經三日三夜,鄉里皆謂已死,更相慶。竟殺蛟而出,聞里人相慶,始知為人情所患,有自改意。”
“三害之中,漢王害妖,金蛇害人,那么”
“周離害的是誰”
凝視著徐特大,徐玄問出了這樣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