丟掉半數車廂的“新拓號”列車,終究還是停靠在了霍普托夫的軍用車站。n
剛一下車,披著那件布滿了“無心人”抓痕和血跡的軍用大衣的列車長哈卡,就跟著當地護衛隊成員,前往臨時行政團駐地匯報戰況去了。n
而這一車的冒險者,此時只剩下了35人。其中十五人在最初“爆體魚人”的爆炸中死去,二十人沒來得及上車,被遺棄在了后部車廂,成為“無心人”的食物。n
50多人在戰斗中被“無心人”直接捅穿胸膛,當場斃命。還有幾個人,由于對“聯邦0號藥劑”有抗體,不得不在同伴用槍頂住腦門的威脅下拉響了“了斷核”,震爆了心臟自盡。n
可以說,這次這批冒險者的實力遠遜于之前的幾批,還沒到目的地,就只剩下了不足三分之一。n
“真慘啊。”達克嘆息道,仿佛他并不是身經百戰,出入于“苦深遺跡”和“紅幻遺跡”,與魔物、神明、“無心人”、失落者等等敵人戰斗的聯邦【戰士】,中級軍官。n
反倒像是一個未曾離開粉紅臥室的公主,對一切殘忍的事情擁有天生的“圣母”情懷。n
安東尼倒是非常淡定,他只是輕輕吹去了包裹著“聯邦雄鷹-新”的白色布條上的灰塵,拉著達克走過這群灰頭土臉的冒險者,走到了霍普托夫戰略團為他們臨時騰出的簡陋營地的最里邊。n
走進房間,將門反鎖好后,安東尼才拍著達克的肩膀,用低沉的語調警告道:n
“偶發的善心或許可以幫助你保持人性,不至于被‘無心人病毒’侵蝕心智,這也是很多異能者得以保持清醒的原因。可是,在危險地帶,任何一點圣母情結都會讓你錯失戰機,失去生命。”n
“你是說,冒險者不值得被同情嗎?”達克有些惱火,故意反駁道。n
“那是當然。”安東尼的回答非常干脆,他仿佛站在了如造物主般中立的視角,俯瞰這些貪婪者,道:n
“冒險存在收益,就存在風險。既然選擇了最難的任務,就理應做好死亡的準備。只要走出了人類控制的據點,任何人都是你的敵人。n
“那群‘無心人’只是迷戀你的‘肉’,來填飽它們空虛的腸胃;那些失落者迷戀你的身體,用來滿足空虛的心靈。而只有和你一樣的冒險者人類,才會貪戀你的財富和物資,只要你露出一點虛弱的氣息,他們便會像獵犬一般蜂擁而上,把你‘啃食殆盡’。n
“任何時刻,任何地點,最危險的是人類,與你一樣擁有血肉心臟的純種人類。‘同情’,只有在你需要晉升半神時才會有用。除此之外,在任何時候,它都是一顆足以讓你化作齏粉的炸彈。”n
“好吧。”達克微微頷首,表示認可。n
緊跟著,他卻扭頭看到了墻壁上懸掛的一枚半只手臂長的圓形紋章。n
那紋章通體漆黑,卻在表面雕刻著凹凸有致的紋路,借助反射的光線,可以看到一幅巨龍跪坐于人類面前,向其潑灑血液的恐怖場面。而紋章的頂端,則雕刻著一只從虛空中伸出的巨手,似乎想要抓走巨龍,或是阻止它的動作。n
“這是什么?”達克指著黑色的紋章,好奇道。n
“奉獻組的‘魔徽’,這里原本是它們的營地。霍普托夫的第五軍團把他們趕走之后,依據《敵方物資處理條例》征用了這處營地。即便這幾間房子曾是本地居民的私有財產,可經過了冥夜衛、奧德賽之矛、血族和奉獻組的輪番使用……到了現在,誰占有了它,誰就擁有了它的所有權。”n
“所有權,是啊,廢土世界里的一切都是如此,包括人類。”達克內心調侃道,不過他并未宣之于口,而是凝視著黑色的“奉獻族魔徽”。n
他的腦海中開始閃爍著一些古怪的儀式畫面:無數身著白袍的失落者,在漆黑長夜籠罩的血紅月色下,赤腳踩踏在被怪物啃食過后的燒焦草皮上,他們割下健碩的手臂作為魔法器具,在血色之霧散發的微紅光點下,跳躍著,向龍族元首與血之神明展現力量與虔誠。n
在昏睡之前,達克“看”到了失落者們吟誦的贊歌:n
灼燒的奉獻于灰暗中凝聚,漆黑的碎末在死亡間重鑄,全知的龍族正在睜開血色的瞳孔,于未來的冥暗中注視著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