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綾晨是世家之女,自小便是在自家學堂里跟著兄弟們一同讀書,若是論才學和談吐,莫說是舒縣,便是整個廬江郡也找不出幾個能與之相較的。
周家為周瑜選定顧家之女,想必也是反復考量的結果。
顧家的女兒聲名在外,賢淑端成,終溫且惠,堪為良配。
新婚后也曾有過不少嬿婉良時、琴瑟在御的時辰,只是這樣美好的日子也沒能維持兩年,在她第二次小產之后,顧家便迫不及待地將庶妹顧綾昀送了來。
美其名曰,是為了陪伴和服侍顧綾晨,但其實究竟為了什么,顧綾晨不是傻子,顧綾昀也不是。
顧綾昀的幼弟漸漸長成,人也越發出息,顧家也多了幾分重視。
在她第三次小產,周瑜如此鄭重地請了堂叔周忠為媒使,納了皖縣喬氏入門,顧綾晨就知道自己的處境了。
她常年病弱,仲兄又沒能多有建樹,她自己無所出,就連周瑜身邊的姬妾皆無生養,周家長輩雖然嘴上不說,但心中恐怕多有不滿。
眼看著周瑜青云直上,依附孫家鵬程萬里,若是時勢有變,將來或可能超過周忠。
若真有這一日,周瑜的妻室便是周家宗婦,要承擔周氏一族的宗族事務。
那么以她日漸羸弱的身子,只會是一個棄子。
吳媼也打聽到了,周瑜是許諾了喬家,自己一死,喬氏便是正妻。
可她就是不甘心,喬瑢縱然容貌動人,無論是出身還是見識沒有一處能與自己比肩,她就是不明白,為何有一日她會輸給一個處處不如自己的女人。
喬瑋從她的臉上看到了滿臉的怨憤,明明是一個如此高貴的美人,如今卻成了一個怨婦,又可恨又可憐。
“我雖然讀書不多,但也讀過《詩經·氓》,‘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夫人若是真的明白男子無鐘情之理,今日也不會困于后宅之爭了。難不成夫人讀了這么多年的圣賢之書,就讀出了一副草菅人命的冷硬心腸?
那么我只能說,這些書夫人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
顧綾晨臉色鐵青,仿佛是受到了極大的羞辱,她一向自詡才學斐然,若身為男子,絕不會輸給自己的仲兄,父親也不必將希望分在顧綾昀幼弟的身上。
可今日她一身的才華卻被喬瑋貶得一文不值,這叫她如何能不憤怒。
“你今日之苦,若真要論,也是周家與顧家為你所設的鎖鏈,與小喬何干?
你不去與周家之人周旋破局,卻為難小喬,阻攔她入周家族譜,又企圖留子去母,將一條無辜的性命玩弄于鼓掌之間,不過是覺得我喬家無人,欺軟怕硬罷了。
夫人有母家撐腰,但小喬也會有我這個阿姊撐腰。”
“你為她撐腰?”顧綾晨仿佛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但眼中的嘲諷卻更盛,“你為她撐腰,你今日所倚仗的,不還是你的夫婿南昌侯嗎?
我仲兄的事情,定是少不了南昌侯在背后推波助瀾吧!”
她前腳才動手要除掉小喬,后腳顧家家丑便忽然被曝于人前,她就是再傻,也明白這背后定然是少不了有喬瑋的手筆。
可是喬家沒那么大的本事,也不敢公然得罪顧家,那么到底是誰在警告攪動顧家這場局便不言而喻了。
“你的今日與我的昨日又能有什么分別呢?南,昌,侯,夫,人!”
她幾乎是咬著牙喊出的稱呼。
那么你的明日和我的今日又會有什么分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