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宛城并沒有讓人通報中護軍,所以我入帳的時候,他懷里還抱著韓姬,正低聲誘哄著美姬給他的傷口上藥。
我后來才知道,我從宛城走后沒多久,他就收了人。
前些時日韓姬有了身孕,他大約以為我是為了韓姬有些吃味,有了這個合適的理由就安排著要將人送回舒縣養胎。
我忽然就明白阿姊所說的話了,或許我在他心里是比旁人要多了幾分情意,可其實也沒多大不同。”
喬瑢說話的時候分明是微笑著的,可平靜的語氣中所說出的話卻一句比一句讓人揪心。
“阿姊你別難過,我睡了一覺,忽然覺得好似如今才是夢醒時分,許多事情也都想通了。
阿姊勸我的話雖然難聽,卻是真心的,只是我心存僥幸,總以為自己能有所不同。
想去宛城也是覺得不甘心,總覺得見了面,將話說開了,他便能理解我。
去了才知,都是妄想。”
喬瑢頓了頓,仿佛是不太再想說和周瑜有關的事情。
“從前我就喜歡侍弄草藥,年幼時華醫師來咱們家的時候不是還夸過我有學醫行醫的悟性嘛。
若不是阿父覺得那是方技,不許我多學,如今我應該也能做半個醫師了。
連張醫師也很看重我,覺得我是有天分的。
我想,若是不求夫婿恩愛,我應該還是更想求能做一名像張醫師那般的女醫,行醫治病造福百姓。
那么多人的性命應該要比我一人的恩義要重要得多。
只是往后我大概不能幫襯阿姊了,旁人若知道我做了女醫,應該會更瞧不上阿姊的出身了。
阿姊你別怪我成嗎?”
喬瑢抬起頭來,早就已經淚流滿面。
建安八年春三月,張醫師離開了京口,喬瑢也跟著隨行。她抱著周循滿眼不舍,這是拼了性命生下的骨血。
即便她對自己和周家都十分失望,可看著襁褓里的小家伙,卻依舊無法輕易割舍。
周循睡得很是安穩,小小的臉蛋紅撲撲的,如同熟透的水蜜桃,令人愛不釋手。
喬瑢的唇輕輕在他的額頭落下,然后將周循交給了喬瑋,頭也不回地上了馬車。
她雙唇顫抖不敢回頭,害怕再多看周循一眼,就再舍不得離開了。
而方才還在安然熟睡的周循不知道是不是感知到了什么,竟忽然驚醒過來,在喬瑋的懷里放聲大哭起來。
建安八年春,孫權親臨吳縣,許靖、華歆主持月旦評,引各州名士都前來觀禮,便是汝南袁家的旁支也派了子弟前來觀禮。
最令人意外的,潁川石韜、博陵崔鈞、汝南孟建、襄陽龐統四人也遞了拜帖。
喬瑋將拜帖又重新翻了一遍,又和張纮確認沒有丟了任何人的拜帖,喃喃道,“還少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