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一片如流體般塌陷的空間中,一團團巨大、仿佛章魚和鐘乳石交融體的存在蠕動著,它們擁有數量不定的眼眸,每一顆都懸浮在自身之外,垂掛在以太層中。
它們沒有發出任何物理聲響,卻不斷散播著精神污染的低語,試圖與[科研艦]建立……“共鳴”。
在一處漆黑的空洞之外,一只由純粹信息構成的實體正在自我吞噬,它的身體是一整段不斷重寫自身代碼的語言結構體,其“呼吸”便是吞沒一段物理規律,然后再以邏輯悖論的形式將其吐出。
它注意到科研艦,便像孩童般好奇地蠕動而來,拖曳著整片局部失重空間。
還有一個漂浮在星海中的白骨蛇巢,它由千萬具星際蛇類尸體糾纏而成,其中心是一顆渾身嵌滿寶石的精神心臟,仿佛曾是某位“吞星靈”的墳墓。
它們感應到科研艦的能量,紛紛復蘇,吐出帶著死亡之潮的霧息,撲向這位擅闖者。
但在下一刻,夏修站起身來,神情平靜,身后的影子劇烈扭曲。
那并非正常意義的陰影,而是他真正的「本征雛形」,本征的輪廓在虛空中一點點綻放,如同太陽倒映于深淵。
一輪黑色烈日自他足下升騰而起,熾烈得近乎刺目,卻不帶一絲溫度,如同燃燒的是存在本身。
那是他「本征雛形」的片鱗。
不是力量的炫耀,而是概念本身的昭示。
他在以太的投影,他在以太的資訊統合體就是——黑日!
頃刻之間——
那觸須之海、代碼之物、蛇骨墳巢,如同被烙鐵逼近的野獸般瑟瑟顫抖。
它們看見了夏修的真面目,本能地認知到了這是一個不可碰觸的存在。
異象齊齊震退,不敢再逼近半分。
它們拖曳著星海中的瘋狂與腐敗,如同敗兵在審判之光下潰逃,扭曲的觸須、死灰的骨骸、錯亂的代碼與破碎的語焉不詳的精神風暴,一齊退讓至幽冥的邊界之外。
而在這群萬象潰散的縫隙之間,那艘漆白色涂裝、外殼銘刻著庭院紋章的[科研艦]靜靜前行,仿佛破曉的游隼,悄無聲息地穿透了無序的深空。
艦內,夏修依舊安坐在主控席。
窗外混沌如畫,而他的神情卻冷靜如恒星死寂。
他沒有去理會那些驚懼遁逃的怪物。
他甚至沒有在意那些堪稱深界災難級別的異象——因為它們對他來說,如浮塵一般,無關緊要。
他只是目光如炬,緊盯著那一枚越來越躁動的【黑印】。
那封印于羊皮紙中的黑色印記,此刻如同心跳般輕顫。
每一次脈動,都引發科研艦內一道道靈能干擾脈沖,在空氣中激蕩出細微的音鳴,像是某種古老生命的呼吸聲。
“快到了……”夏修低語。
他伸手安撫住那團躁動不安的黑印,同時右手微微一轉,調整航向。艦體以更低的推進功率滑行,仿佛怕驚擾前方那未知的“圣所”。
終于,在穿越一處以太風暴和一片完全“無投影”的死寂空間之后,艦體驟然一震,跳躍裝置短暫失靈。
那并非系統故障,而是——某種領域,拒絕一切躍遷與扭曲。
就在此刻,夏修的目光驟然凝住。
他透過科研艦的觀察窗,望見了黑印指向的終點。
那是一顆星球投影。
在這片混亂、幽冥、布滿碎片與虛像的深度星界之中,它的存在本身,就如同一記來自現實的重錘。
它太完整,太安靜,太過……
真實了。
不像那些漂浮在以太層的虛投幻影,這顆星球就好像從現實世界墜落于此。
它沒有流浪的星帶,也沒有拖尾的能量軌跡,宛如神明遺落的“種子”,靜靜地懸浮在幽深的星淵中。
它的表面被厚重的藍灰色大氣層包裹,輪廓飽滿,浮現出若隱若現的地表山脈和大陸架,如同上面曾經存在過完整文明的痕跡。</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