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之肉的恩賜下,修復開始了。
書記官阿拉茲的指尖微微一顫。
如蛛網般遍布全身的神經紋路在靈能引導下亮起微光。
每一根斷裂的神經纖維在神之肉滲透下緩緩復合、閉合,原本紊亂的腦域頻譜開始趨于平穩,意識的輪廓自模糊之中重新凝聚,如晨霧中再現的星圖。
托馬斯·皮克頓的肌體原本如焦炭般龜裂剝落,但神之肉在合金骨骼與殘余真皮之間精準融合,如織補一般重建起組織結構。
熾紅的再生組織緩緩向外延展,逐層包裹、嵌覆,覆蓋至肩甲、胸腔、手臂的每一寸機械與血肉結合部位。
那些傷痕,仍在,但不再潰爛。
它們沉默著,仿佛宣告著某種新生的開始。
賽爾·德拉文的意識頻帶曾如破碎鏡面般分裂漂移,但神之肉的包裹使斷裂的靈魂片段逐漸對位重組。
意識核心重新建立通感軸線,原本如海嘯般劇烈波動的震蕩頻率正在收束,轉而轉化為穩定、深層的思維律動。
而若阿尚·繆拉體內那斷裂的脊柱,曾經是整副骨架的崩塌中樞。
但此刻,一枚枚由神之肉引導生長的血肉脊節正在緩慢接駁,如生物鐘擺般有序運動,互相接合、融合、固定。
整整三分鐘。
夏修沒有移動半步。
銀白色權杖垂在身側,他的目光沉靜如古鏡,宛如冷靜的裁決者,在注視一場神圣重構的完成。
他不是醫生。
這也不是什么治療。
這是——重塑。
這是一位欲肉執權者,將權柄化作恩典的降下。
這是“父”對“血肉大敵”所進行的血肉賜福。
神之肉的最后一縷柔光,悄無聲息地滑入若阿尚的胸骨中縫。
如同落入湖底的星光,沉靜而有力。
夏修緩緩收手,掌心的血紅羊皮紙此刻已光輝盡斂,
上面的血脈般靈紋歸于沉寂,封印線條自動收攏,將其緊閉成一卷,然后順著他右手的[亞恩之印]涌入了他的身體。
“愈來愈得心應手了,說不定庭院之子擴張到一定程度,六統領之一的第四執行官的靈識就會在我體內恢復……”
他不禁開始冒出一個古怪的想法;
光復欲肉榮光的職責,不會真的落在我的手里吧。
夏修一邊在內心嘀咕在外界看來相當離譜的念頭,一邊不動聲色地將欲肉譜系收起。
權柄完成了它這一階段的使命。
血裔已被喚醒的邊界推至下一道門檻。
他靜靜掃過四人,沒有立刻開口。
目光平靜中藏著審視與確認,如父親確認子嗣是否仍有回應意志。
同時,又像是君王觀察兵器是否還未失去鋒芒。
然后,他低聲開口,聲音緩緩卻有如天啟般沉落在病室空氣中:
“醒來吧。”
那一聲呼喚不似言語,更像一道權柄洪鐘,穿透意識層與肉身反應之間的邊界,喚醒深眠者,將他們從黑暗深淵中拉回光下。
而光,正從他們的眉心緩緩亮起。
夏修的聲音仿佛一枚印刻命運的指令,穿透血肉與靈魂之間的界限,在四具恢復艙中引發回響。
最先睜開眼睛的是若阿尚·繆拉。
灰騎士的雙眸緩緩睜開,眼中浮現出一瞬間的茫然,隨即迅速歸于冷靜。
他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機械導聲模塊尚未接通,只發出一聲嘶啞的低鳴。
他微微用力,嘗試抬起軀體,尚未完全恢復的肌肉結構略顯生澀,但夏修注視著他,只輕輕點頭,肯定了他的反應。
接著,托馬斯·皮克頓緩緩咳出一聲。
胸腔中重建的氣流系統震蕩不穩,他靠在恢復艙壁,視線望向夏修,低聲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