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反了。
原本龐大而秩序井然的殖群艦隊,現在,卻像被從中斬裂的脊椎——斷成兩段,骨節分離,神經錯亂。
火海,從這一線斷痕中蔓延。
爆炸的光芒撕裂星幕,艦體殘骸在真空中翻滾燃燒,仿佛高空中咬死彼此的野獸將血與齒印一同留在宇宙裂縫之中。
這些曾經服從于靈吸蟲支配的族群艦體,在主腦崩潰后如沉睡者驚醒,如犬奴解縛。
他們發現自己的思維不再模糊,手指不再僵硬。
他們第一次以自己的意志掌控了方向盤、武器艙、能量節點。
第一艘叛艦,在沖突爆發的第十二秒,調轉主炮,轟碎了忠誠派副旗艦的后引擎。
第二艘,投下光矛突擊倉,直插己方信息指揮艦,將曾經的控制官以雷爆導鏈鎖死在半虛空間中。
第三艘,直接啟動自毀躍遷模塊,與忠誠艦群核心互換坐標,瞬間帶走七艘主力艦體。
這些被逼入深淵的附庸種族,如今已化為復仇者。:
“我們不是你們的燃料!”
“我們不再是奴隸!”
而忠誠派愈發瘋狂,開始亂射。
他們已經認不清敵人,也不管炮口對準的是誰。
只要那邊不喊“帝國榮耀”,他們就打。
雙方犬咬犬,反賊撕忠犬,一邊喊“救亡”,一邊喊“清忠”。
星空變成一場巨大瘋狗斗場,血肉與鋼鐵殘骸相互撕咬,螺旋狀的火線像神經線斷裂般四處狂跳。
……
赫布里亞星域的邊緣,火海依舊在燃燒。
那是忠犬與背叛者互咬撕裂的烈焰,那是帝國碎骨在星軌中拖曳的尾火。
星空動蕩,艦陣崩解,黑色煙云在高空中如破裂的幔幕緩緩翻滾,連真空都仿佛發出悶雷般的嗚鳴。
而夏修,只是靜靜站在福音圣機的駕駛艙內,金色眼瞳中倒映著那片燃燒的亂流。
他的表情里沒有驚訝,反而帶著幾分說不清的冷幽默。
那種諷刺,不只是對敵人的崩塌,也是對歷史輪回本身的輕蔑。
“一個靠蟲子和神腦維系的帝國……還能指望它死得體面?”
夏修低聲自語。
他輕輕一轉手指,操控著福音圣機向前推進。
這尊高達百米的神圣巨像,撕裂云層、穿過戰后余焰,逐步向前,像是一尊走下審判圖卷的戰爭雕像。
而他的目標是靈吸者帝國的首都——納萊修斯。
這座城市,此刻宛如一具死去不久的巨獸。
塔尖折斷,穹頂塌陷,主權中樞高塔正從星際同步系統中緩慢脫節,像是帝國最后的脊柱正在自我熔解。
福音圣機緩緩降落。
它那龐大的銀白機體從高空中穩穩落于納萊修斯的焦土之上,踏碎了殘垣斷壁,壓裂了廢墟地脈。大地發出深沉低吼,整片星巖板塊隨之輕輕震顫,像是星球本身都在被其神意壓服。
烈焰與灰塵隨之揚起,在機體四周騰空旋繞,卻不敢侵入它腳下的半步領域。
這不是一具機體。
這是戰爭之后,神權與王權的顯現器。
是審判者,也是登基臺。
接著,這尊戰神般的圣機緩緩屈膝。
它那如山巒般的右腿穩穩跪地,機體整體微傾,雙臂平伸而出,掌心翻展,仿佛要托舉什么沉重卻神圣的存在。
它低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