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行于房間之中,有時出現于浮空的權限水晶上,有時又出現舊時鐘擺般晃蕩于透明穹頂之內。
身影虛實交錯,如夢如幻,卻又分外真實。
此刻,他正饒有興致地站在權能塔的環形觀景臺邊,俯瞰著遠處的施工現場。
那是[諸界建筑有限公司]正在展開的工程現場。
一整片由鋼鐵構件、信仰符文與活體邏輯支柱組成的基建工群正在運轉。
身穿黑銀作業服、戴著廣角護目鏡、背后有著扭曲馬蹄或鹿蹄結構的建筑技工正熟練地操作著巨型懸浮起重構件,將一個個[世界調制·模組方塊''拼裝成可以穩固地基的復合體系。
這些工人,正是被泰拉舊體系排擠、驅逐甚至打為詛咒種的——奇蹄癥患者。
他們身軀畸變,骨骼彎曲,卻在天國世俗化與夏修的庇護下獲得了真正的工作與榮耀。
他們以自己的方式,建立著天國新的秩序,也正逐漸組成夏修治下最忠誠、最不可替代的基層支柱。
“……這些人啊。”阿蒙德輕聲感嘆,“若是放在我們那個年代……奇蹄癥根本不在天國的治理視野內。他們是‘無用之民’,是結構污染的邊緣效應,沒人會想著拉攏他們,更不會賦予他們任何權力。”
他語氣微頓,帶著一絲看似諷刺卻又夾雜某種敬佩的自嘲之意:
“可現在,他們卻成了你這位恒常性的忠誠鐵軍之一……真是,時代變了。”
夏修處理完一封異常資產轉移函,輕輕關上光屏,抬起頭,望向那漂浮在穹頂之下的亡靈投影。
他神情平靜,但語氣堅決:
“團結一切可以團結的力量,這才是天國世俗化真正該做的事。”
阿蒙德沒有立刻回應夏修的發言,也沒有表露出任何異議或認同。
對于這位曾身居天國決議者之位的魔王而言,所謂的理想主義和浪漫主義早已隨著一場場戰爭、一次次失控的文明實驗而沉淀進骨髓。
他的世界觀,從來都只剩下一個評判標準:
——是否實用,是否能為人類服務。
因此,夏修的回答,他并不反對,也不熱情支持。他不置可否,只是將那一套言辭默默放進內心龐大的判斷體系中,擱置、標記、等待驗證。
而此刻,他的話鋒一轉,終于說出了他內心真正關切的問題。
“通過這一周的時間……”阿蒙德緩緩說道,語氣似乎帶著些久別重逢的恍惚,“我也算是搞清楚了,現在的泰拉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局面。”
他頓了頓,嘴角揚起一絲說不清是感慨還是冷笑的弧度。
“真沒想到,四君主竟然會搞出這么一處戲碼……在泰拉外圍把所有信仰神祇的位面給拽了過來,像是——在進行某種養蠱實驗。”
夏修眉頭一挑,聽出了阿蒙德語氣中的復雜意味。
而阿蒙德的投影則已踱步至觀測穹頂的投影邊緣,抬手在虛空中輕劃,一道投影地圖應聲展開,如星海流轉般浮現于整個權能大廳上空。
那是諸天萬界的位面投影圖。
其中,一顆顆被晶壁包裹的【世界】像是被困在琥珀中的微縮宇宙,懸浮在被稱為燃素的琥珀色以太質中。
而燃素自身,又如流動的神血,緩緩漂浮于浩瀚的以太之洋。
“所謂的諸天萬界位面,表面上是一個統一的大位面,實際上內部是由無數個獨立世界拼接而成。”
阿蒙德伸手點向那副映圖上緩緩旋轉的一個個晶壁氣泡。
“每一個世界也許只是孤立的一顆星球,也許是一個完整的星系、文明帶,甚至是一整個多維度生態集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