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福特的呼吸一陣急促,耳邊嗡鳴未散。
他低下頭,呆呆望著自己手中那柄短劍。劍身仍在燃燒,金色火焰搖曳,仿佛太陽的余燼落入塵世。火焰沒有灼痛,反而像在吟唱。
那聲音不是幻覺。
它像是詩歌,像是古老贊美的篇章在風中低語,蒙福特福至心靈一般地念叨道:
『光從黑暗中升起,火焰將夜空撕裂;凡握住它的人,將不再行走于陰影,而是行走于光明——』
短劍在他手里沉重,卻帶著溫度。
那溫度像在心臟里跳動,和他的脈搏重合。
他抬起頭,視線落在前方。
曾經趾高氣揚的博雅爾,此刻蜷縮在地上,四肢扭曲,像條被丟棄的死狗。他的嘴巴還在微微抽動,卻發不出聲音。血與唾液黏在下巴上,把這個“傳教士”徹底打回了卑微。
就在蒙福特屏住呼吸的時候,一個熟悉的氣息突然籠罩身側。
“你做得很好,蒙福特。”
聲音平靜,卻讓他背脊一震。
夏修不知何時已經站在了他身邊。金發在夜風里輕輕搖晃,金眸如同靜水映照火焰,既溫和,又冷靜。
蒙福特下意識挺直了背,他甚至不敢直視對方的金色的眸子。
那種感覺,就像是少年時站在父親面前,被要求正襟危坐;又像是學生在師長面前,生怕自己答錯一題。
拘謹、緊繃、不知所措。
夏修看著他,語氣緩慢而堅定。
“蒙福特,你愿意跟隨我嗎?”
“你愿意以你手中的劍,去擺正這片被扭曲的大地嗎?”
蒙福特的呼吸急促,手中的短劍還在燃燒。金色的火焰跳動,他卻沒有勇氣抬頭。
腦海里,一個個畫面像鐵釘一樣扎進來。
艾爾溫在火刑柱上的沉默眼神,極東城街道上的血跡,忠魂冷漠的巡邏,教會的審判者舉起長矛……這些東西在撕扯他的心。
“跟隨他?擺正大地?我……”
蒙福特喉嚨發緊,指關節死死扣住劍柄。
瞧見逆彌母這種怪物,瞧見這片扭曲大地的陰翳,原先生活在正常世界的他第一反應當然是害怕。
他想說不,他想拒絕。
可他的腦子里,卻偏偏響起艾爾溫死前最后的注視,那雙眼睛像在問他:
“你能做什么?”
他咬牙,牙齒幾乎要崩裂。極東城正在腐爛,他不能繼續當那個在陰影里畏縮的廢物。
夏修的聲音再次壓來,平靜卻沉重:
“蒙福特,你愿意嗎?”
蒙福特猛地抬頭,火焰在他眼里倒映。他終于吐出那句像是要掏空全身力氣的話:
“……我愿意。”
“很好。”夏修的聲音低沉,像是從火焰背后傳來,壓進蒙福特的心底。
“既然你選擇追隨我,就記住我的名字……”
他停頓了一瞬,金發在夜風中輕輕擺動,金色的眼眸直直壓向蒙福特。
“——休·亞伯拉罕。”
“你將跟隨我,沿著這片大地的地平線,將扭曲的世界擺正,讓萬物回歸原來的秩序。”
“記住地平線的真理——如事直如此,其將至皆然。”
……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