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荽匆匆走到前院的堂屋外,正好聽見桑嬸的大嗓門“老奇啊,你可算是回來了,我們都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沉穩的男聲響起“我將事情辦妥了才能回來”
聽了這話,秦荽雀躍的腳步突然就頓住,腳上似乎有千斤巨石墜著。
青粲攙著她的手臂,擔憂地看了她一眼“太太,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妥”
秦荽擺了擺手,抬腳走了進去,看見坐在椅子上的男人。
三十多歲的年紀,頜下無長須,只有短短、密密的胡茬;一雙銳利的眼睛看了過來,瞬間露出笑意,旋即在看見秦荽的小腹時,又有了片刻的驚訝。
即便是坐在椅子上,也看得出這人身材魁梧,只穿了一身棗青色窄袖長衫,卻令人無法忽視他的威嚴。
“奇叔”秦荽朝奇叔行了禮。
奇叔忙從椅子上站起來,扶著秦荽的胳膊將人抬起來,又上下打量她幾眼,笑道“我們才走大半年,姑娘都要做娘了,這可真是變化太快了。那小子呢讓奇叔我看看是不是個好的,若不是好的,奇叔就好好收拾他一頓。”
“自然是個好的,你可莫要欺負人。”說話的是蘇氏,她一貫護著蕭辰煜,大家都不以為意,只有秦荽和桑嬸知道,蘇氏對奇叔隨意和自在了很多。
以前蘇氏算是有夫之婦,即便奇叔住在后院,可兩人很少說話,即便是碰上了也快速分開。若無外人,兩人更是避嫌從不肯多說半句。
而且,蘇氏和奇叔說話,也總是客氣得很,如今這樣的語氣是絕無僅有的,所以,秦荽多看了眼母親,只見她眼里含笑,正巧奇叔回頭看她,她也看著奇叔。
秦荽的心里有了想法,只是未曾表露,各自落座后,秦荽便問起了先生。
奇叔淡然一笑,說秦荽的先生在春節中便離世了。
“先生去了”秦荽雖然是想到了,可真正聽說又是另一番光景。
“你莫要難受,他是在睡夢中離開的,走的時候很安詳,并無絲毫痛苦。”奇叔倒是很淡定,說起先生的死也非常隨意。
可秦荽如何能不難受呢,不過好在這一輩子,她知道了先生的離世,可前一世,她到死都不知曉先生究竟還有沒有活著
見秦荽低頭擦拭眼淚,他再次說道“先生就是怕你如此,所以才提前回了老家,而且,先生說了,他終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可以去地下交差,他是非常欣喜的,所以,我們都不許悲傷,不許為他哀悼。”
從這句話里,秦荽似乎嗅出點不尋常的話,但看了眼母親和桑嬸,知道現在不是細問的時候。
秦荽強自收斂了心神,問了問先生安葬何處可有人照看墳墓
奇叔的話更是讓秦荽大吃一驚“先生灑脫,吩咐我一把火燒了個干凈,然后將骨灰撒在了高山的山巔、湍急的河流、茂密的樹林里了。”
此話讓所有人都倒抽一口涼氣,這是要徹徹底底和大家分離,以至于連個祭奠的地方都找不到。
不過,秦荽一想也了然,先生是個極為灑脫之人,如此就當是自己走上了高山之巔,隨河流去向他鄉,隨大樹永遠佇立在人世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