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嘆了口氣,“也不知道那小伙子怎么想的,都成為兵八了,也不知道去好好找個工作脫離賤籍貫,依舊自甘墮落,和別人打打殺殺。”
司機以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說道“最后惹得官府出手,丟了命不說,連械心都被人拆去賣了,落得個尸骨無存的下場。這還不是最慘的,您說他那一身鋼鐵,連骨灰都燒不出來,親戚朋友想去找個地方祭拜都找不到地兒,多造孽。”
龔青鴻面露詫異,“可我怎么聽說況青云是為了保護兄弟而死,是個講義氣的漢子啊。”
“義氣重要還是命重要活的安穩那才是最重要的”
司機拍著胸口,一臉驕傲說道“像我兒子剛剛出生,我就花大價錢找涪都集團的醫生給他裝了塊芯片在腦袋里,就是為了壓制這些什么義氣、恩仇呀。騰出空間,那孝道才能更好的運轉嘛。”
“那醫生可跟我保證了,裝上芯片以后,別說跟人混江湖了,連早戀都不會出現。”
司機臉上笑容燦爛,似乎對自己的決定十分驕傲。
“不愧是讀過書的人,看的就是通透。”
龔青鴻語氣贊嘆,突然話鋒一轉,“可這樣活著,人生會不會太乏味了一些”
“都是些穿開襠褲的青溝子娃娃,哪兒知道什么乏味,踏踏實實,安安穩穩的活下去那才是第一位的。”
司機抬手撩開垂到眼前的一縷長發,口中嘿嘿一笑。
“您別笑我見識短淺啊,其實我以前在夫子廟讀書的時候,也會為史書上那些君子們的壯舉而熱淚盈眶,捶胸頓足發誓要干一番大事。可等畢了業,進了社會,才知道什么是紙上得來終覺淺,世俗才教真道理。”
“從出生的時候,基因就決定了咱們這些人沒什么大出息。安安心心工作才是唯一的出路,想得太多只會惹禍上身。”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壓在方向盤上,挑眉看著車外黑沉沉的天空,“死生富貴,那都是天注定的。”
又是儒家那套生而注定的理論
龔青鴻沉默良久,緩緩開口,“師傅,難道伱就沒想過逆天改命”
吱呀
車輛如同一條被拋上岸的游魚,在山間小道上橫身擺尾。
司機連忙抓緊方向盤,這才重新控制住車身。
等車輛平穩下來,他第一時間不是去擦拭額角浸出的汗水,而是伸手在中控臺上一陣鼓搗。
“先生您可不能亂說啊,咱們說的話可都是會被錄音的。”
龔青鴻眼神如灼,眸子亮得駭人,“人非生而注定,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驀然間,司機感覺對方的話語像是在自己心頭扎根,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顫栗著他的靈魂。
都是些什么胡話你他媽的是黃梁病啊
他繃緊了嘴角,不敢再接一句話,瞪著兩眼死死盯著前方道路。
好在此時前方昏暗的雨幕中,已經隱隱有建筑的虛影浮現,當即也不管這里距離青城山還有一小段距離,立馬剎停了車。
司機板著臉,語氣生硬說道“青城山到了,承惠寶鈔二百三。”
龔青鴻并沒有因為司機態度的轉變而生氣,沒有再多說什么。
既然種子已經種下,那就靜待發芽即可。
將車費如數付清之后,他推開門走入雨中,就這樣徑直走入雨中。
司機看著這個連雨傘都不打,瞬間被大雨澆透的男人,心中更加堅定對方就是個神志不清的黃梁病患者。
“呸”
司機一口唾沫星子啐在大拇指上,一張張清點核實收到手的車費。
自己剛才刪了錄音,回去肯定要被罰款,要是再收到假錢,那豈不是虧慘了。
忽然,他數錢的動作一頓,緊皺著眉頭從寶鈔中抽出一張鐵制的卡片。
這是名刺
司機按亮頭頂的照明燈,借著微薄的燈光念出了名刺上的內容,“鴻鵠,龔青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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