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人錦緞白袍,武夫黑衣染血。
風聲鼓噪,冷雨肅殺。
該逃的都已逃干凈,該死的正在路上行。
“七品儺面,難怪道爺算不出你的蹤跡,原來是被那頭碩鼠把你藏了起來。”
王文欽凝視著那張布滿裂紋的儺面,眼中的兇戾越發濃厚,“你僥幸從余滄海手中撿回一條命,還不夾著尾巴做人,難道就這么著急想找死”
雨點打在武夫手背,混著掌心流出的血水凝聚在指尖。
下一刻,就被乍起的狂風吹落。
“當然著急,不過是著急殺伱”
話音被拋在身后,武夫已經踏步沖出。
“一窩蛇鼠,今天道爺就把你們一起超度了”
王文欽冷哼一聲,袖袍揮動,數枚通體赤紅的玉質符篆從中接連飛出。
如果此刻王謝在場,必然能認出這些符篆上雕刻的咒文和張縉云所使用的如出一轍。
唯一的差別就是符篆的材質,張縉云用的是市面上都能買到的木質雕版符篆。
而王文欽祭出的符篆,卻是用昂貴至極的赤玉制作。
一個祖宗傳下的道法,也要因錢分出高下。
“棲霞術法,侵掠如火,急急如律令,敕”
轟
沒有設定延時的符篆凌空炸開。
轟鳴震耳,焰浪排空,廣場上鋪設的青石大磚被炸成齏粉,散落的殘缺尸體直接被燒成焦炭。
霎時間,廣場上烈焰滾滾,火光燒得人眼眸發燙,不敢只視。
那襲煩人的黑色武服已經被烈焰吞噬,不見蹤影。
不過王文欽臉上卻看不見半點喜色,反而越發陰沉。
“紫薇義眼,開”
道人雙眼微瞇,眸底青光驟然顯現,無數細小如蠅的天罡斗數躍上眼簾。多余的色彩被瞬間抽離,只剩下黑白兩色。
跳動的斗數在舞動的白色浪潮標注出那條橫沖直撞的黑線
幾乎就在一瞬間,王文欽的視線中擠進一雙蘊滿匪焰的睥睨眼眸
“棲霞術法,不動如山,急急如律令,敕”
呼
拳鋒裹挾著星點火花轟擊在一枚雕刻著夔甲山紋的符篆之上,爆發出清脆高亢的金屬顫音。
火花消弭,符篆炸碎。
五指洞穿拋撒的玉石碎屑,直扣道人面門。
后者面露冷笑,身形竟然巋然不動,雙手掐訣,于胸前一印。
噗呲
千鈞一發之際,一柄金锏擦著道人的鬢角沖出,正正點在李鈞掌心。
锏劍撞進剛才被飛劍劃出的傷口,刺出大片血水。
李鈞臉上不見絲毫痛色,手腕一翻,扣住锏身往前一拉。
腳下箭步迫進,左手舉臂成肘,遞出如一桿長槍前撞
被夾在中間的道人臉色猛然一白,急忙向后一躍。
咚
撞擊聲聽的人心頭發悶。
一雙繡著金線的云頭履陷進地面,犁出一條青磚碎裂,土石翻涌的溝壑。
一直向后退開數丈,這才堪堪卸下力道。
李鈞沒有著急繼續追擊,而是瞇著眼打量這具半跪在地的金甲神將。
身形魁梧,符篆覆臉,眼目血紅,手持抓著一柄降魔神锏。
雕刻在胸口處的靈官字眼遍布裂痕,露出其中用朱砂寫滿“道門青詞”的鋼筋鐵骨。
還有一顆正在嗡鳴跳動的青色械心。
白袍道人站在這尊黃巾力士的肩頭,臉色鐵青難看。
“青城集團這些廢物,怎么會讓一個武道序列的人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成長到這個地步”
剛才自己的飛劍被李鈞徒手折斷,王文欽不過是心頭一驚,并沒有太多驚異。
因為他擅長的本就不是駕馭飛劍。
但現在自己這頭精心豢養,由一名兵七轉換而來的黃巾力士居然被一肘打到械心受損。
這不由讓他心生慌亂。
“當初余滄海當真是差點一劍將他釘死嗎直娘賊,是余滄海太強,還是道爺我太弱”
聽著身下力士胸腔中略顯滯澀的聲響,王文欽一時間陷入矛盾之中。
如果現在放鄒四九離開,那自己被竊走洞天的權限怎么辦
那可是自己日后躋身仙班的資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