極為難得的冬日暖陽,和煦的陽光灑在正在慢慢恢復生機的犬山城。
西郊戶所,被打成危房的大樓也在緊鑼密鼓的重建之中。
被燒得焦黑的墻體在周圍殘留積雪的對照下,顯得格外丑陋。
院落中僅存的一棵枯樹下,一個只有巴掌大小,扎著一雙牛角辮子的女童在被樹枝切割零碎的光影中來回跳躍。
“娃呀,你慢點。”
馬王爺裹著一件黑色袍子蹲在樹下,攤開的雙手中捧著一對邊緣處刻著花朵的指虎。
他明明知道眼前只是一道沒有實體的投影,可還是忍不住發出擔憂的喊聲。
“知道啦。”
李花俏生生的回答著,雙手掛在一截樹杈上蕩著秋千,滿臉好奇的打量著眼前這個白雪覆蓋的世界。
川渝常年無雪,就算偶有一次,充其量也不過是一層薄薄的白霜。
在她短暫的現世生命中,從沒有見過這么白的天地。
李花瞪著一雙大眼睛喊道“馬爺,這比佛國里的草甸漂亮多了呀。”
“是呀是呀,等下大雪的時候,馬爺再帶你去看看大海,那可比現在還要漂亮。”
“真的嗎”
“那肯定是真的”
盔中獨眼紅光黯淡,馬王爺一寸一寸轉動頭盔,如有實質的光束狠狠刺向遠處束手低頭的鄒四九。
“鄒四九,你個臭算命的”
充滿殺意的聲音竄入耳中,如同一陣寒冷至極的料峭寒風,刮的鄒四九渾身驀然一顫。
他下意識摸了摸臉上殘留的淤青,哭喪著臉說道“馬爺,這事兒真不怪我啊。”
“伱還敢狡辯我把李花交給你的時候是啥樣,現在是啥樣一個好好的姑娘,現在成了一雙這么丑的指虎,現在她還小,不知道美丑,以后等她長大了,你讓她怎么在墨甲里抬頭做人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紅眼中傳出馬王爺憤怒的質問聲,在場眾人臉色都變得有些古怪。
唯獨被單獨屏蔽在外的李花依舊在樹杈間晃蕩著小小的身體,笑的沒心沒肺。
“我怎么知道你們墨甲里還有審美這東西”鄒四九小聲嘀咕。
“你說什么”
馬王爺蹲著的身體猛然挺了起來,袍子下傳出甲片翕張的咔咔聲響。
“我啥也沒說。”
這幾天已經被揍了不知道多少次的鄒四九下意識蹲了下去,雙手交叉蓋在自己油光水亮的背頭上,語氣悲戚說道“我已經給小花準備好了一具人形軀體,但她的意識被撈出來之后,只接受成為純粹的進攻型墨甲武器,其他的根本不愿意呀。”
“當時丫頭的狀態十分不穩定,如果不盡快下載下來,隨時可能又被黃粱夢境吞噬進去。”
鄒四九帶著顫音說道“我也是沒有辦法呀。”
咚
馬王爺抬起的左腳重重落下,踏起一片飛濺的泥點。
其實他知道,鄒四九說的都是實話。而且同樣作為墨家明鬼,他很清楚對方能夠將李花從黃粱數海之中重新撈出來,需要費多大的力氣。
這件事怪不了鄒四九,但就是有一股憋屈始終卡在他的心頭,吐不出,咽不下。
“哎。”
馬王爺重重嘆了口氣,眼前忽然掃過幾縷稀薄的光線,一顆小小的腦袋從他肩頭的虎首吞口中探了出來。
“馬爺,你這是咋了呀”
馬王爺連忙舉起指虎,讓李花投影的身體更清晰一些,“沒什么,馬爺在跟你鄒叔開玩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