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鈞沒好氣道“我說老馬你是不是對我有什么誤解啊難道我在你眼里就是一個看誰不順眼,就要拔刀殺人的人”
馬王爺嘿嘿一笑,雖然不言語,但其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
李鈞腳尖一挑,勾起地上楚客的人頭抓在手中,一邊朝著塌陷的轎梯井走去,一邊說道“原來殺人,是因為如果不殺了他們,那我就沒有活路可走。”
馬王爺跟在身后“那現在”
“現在不一樣了,我是給他們活路的人。”
李鈞語調頓了頓“蘇老頭這次讓我出來,不只是為了辦案,也是讓我走一走這些戶所,見一見這些百戶。如果我把人都殺光了,那倭區錦衣衛這個攤子也就垮了。”
李鈞淡淡道“倭區就是一潭骯臟不堪的渾水,那些出淤泥而不染的人,恐怕早就沉到潭底淪為肥料了。只有身上糊上一層泥,那才能活的踏實安穩。”
“嘖嘖。”
馬王爺打趣道“這些話可不像是能從你嘴里說出來的。”
“沒辦法,以前放眼過去全是敵人,沒有選擇,只能把腦袋栓在褲腰帶上,提著刀試試能不能殺出一條活路。就算最后還是荒野埋身,那也是殺一個不虧,殺兩個夠本。”
“現在運氣好,碰上別人給了我臉面,那我說什么也得接著,要不然就是不知好歹了。就算我有天嫌麻煩,想要撂挑子了,那也得把恩情還完了再說。老馬,你說是這個道理吧”
“我就是一具墨甲,早就不在人堆里混了,你說的這些我不懂。”
馬王爺看著眼前那道挺拔的背影,獨眼中紅光閃動“不過有恩報恩,有仇報仇這八個字,倒是放在哪兒都是顛撲不破的道理。”
“不愧是馬王爺,說話就是精辟。”
行至轎梯井位置的李鈞突然腳步一停,轉頭看向身后的墨甲,咧嘴笑道“那就一路上去”
“眼前可就剩一條路了,難道還有其他路能走”
“外面的風浪可不小。”
馬王爺抖了抖肩頭,一身甲片鏗鏘作響,“巧了,馬爺我這副鐵打的身體,最不怕的可就是興風作浪。”
“那就走著。”
李鈞當先而行,提著楚客的腦袋躍上轎梯井。
“以后誰要是再跟我說武序沒腦子,看馬爺我不飛起一個剪刀腳,夾爆他的腦袋”
猩紅獨眼中傳出一陣細碎的嘀咕聲。
沖出轎梯井,離開已經淪為一片死域的地下賭場,鋪天蓋地的槍聲呼和呼喊聲一齊蜂擁而來,橘紅色的火光燒燃了半邊天色,這座根植于血肉上的武士町已經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眼前原本狹窄的斷頭巷道被夷為了平地,大群的錦衣衛站在四面的斷壁殘垣上,持槍按刀,對著那兩道躍然而出的身影虎視眈眈。
松本城錦衣衛豹尾站在人群之中,看著安然無恙的李鈞,還有他手中提著的斷首,滿是陰翳的眼眸深處閃過一抹濃烈的不甘,下意識重重嘆了一聲。
“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馬王爺看著眼前的陣仗,擰動頭盔,掌心之中鏘的一聲彈出一柄墨刃,后背的甲片齊齊翻開,密密麻麻的槍口架上肩頭。
“老李,看來咱們還得再干一場啊。”
“不會。”李鈞瞇著眼,語氣異常篤定“我賭他沒這個膽子。”
馬王爺笑道“賭多少”
“一賠十。”
“我壓十萬寶鈔”
“接了”
看著身處重圍之中,依舊淡然自若的李鈞,豹尾沉默良久之后,如同認命一般長吐了一口氣,將手中兀自還在滴血的繡春刀交給身旁的手下,空著雙手從人群之中緩步走出。
站定在李鈞面前一丈開外。
“松本城武士町發現疑似鴻鵠成員一百三十二人,抓捕八十二人,就地格殺五十人,無一人逃脫。”
李鈞挑了挑眉頭,豹尾報出的這個數字遠遠超過了他的預計。
要知道武士町也不過是七八條街組成了一個街區罷了,居住人數充其量不超過三千人。這么小的人口基數怎么可能有如此多的鴻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