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是老熟人了,這些虛禮就不用了。像什么殿下之類的話也不用說了,如今的皇室是什么樣子,大家都是明白人,你說著不順暢,我聽著也不習慣。”
老人對夢席的態度不以為意,笑著打趣道“還是你已經忘了我這個老朋友的名字,所以叫不出口了”
大明帝國岷王,朱平炎。
這個名字孟席當然不會忘記,甚至可以說是刻骨銘心,畢生難忘。
當年若不是這個名字,墨序在天下分武之中或許不會遭受那么慘重的損失。
但他不是在隆武帝薨逝之后,便被首輔張峰岳囚禁在皇宮禁院之內怎么會出現在這里
難道是新東林黨和皇室之間的矛盾有所緩解,還是蟄伏已久的皇室已經無法繼續再忍耐下去,準備動手反擊
心中怒濤翻滾的孟席,表面卻平靜無波,淡淡道“殿下說笑了,您可以平易近人,但我不能不守規矩。”
“這么多年沒見,孟席你還是一點沒變,依舊是這副固執的性子啊。”
朱平炎樂呵呵道“老實說,你看到我是不是很意外”
“的確很意外。”孟席直言不諱。
“放心,新東林黨目前雖然還沒有改朝換代的想法,但同樣也沒興趣跟皇室化干戈為玉帛。”
朱平炎似乎能夠看穿孟席平靜面容下的重重疑慮,坦然道“我也是趁著張峰岳暫時分不開心思,才能從那座樊籠里走出來放放風,透透氣。”
“殿下好手段。”孟席這句話說得倒是十分誠懇。
誠然,張峰岳現如今因為推行新政,需要處理的政務量暴增,但如果說這就會讓一序二無暇他顧,那可就是天大的笑話了。
能在張峰岳的眼皮子底下悄然潛入倭區,朱平炎的手腕和膽量當真是令人嘆服。
孟席口中話鋒一轉“就是不知道殿下今天專門在這里等我,是有什么事情要吩咐嗎”
“吩咐談不上,只是大家多年未見,來找伱敘舊罷了。”
朱平炎略顯感慨道“要是錯過這次的機會,再相見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敘舊此時此刻在這里”孟席眉頭微蹙。
老人迎著海風展開雙臂,笑道“難道不好天地遼闊,風平浪靜,身后的仇家暫時追不到這里,也不用擔心隔墻有耳,大家盡可以暢所欲言。”
孟席凝視著眼前之人,心中莫名泛起一陣寒意,當即冷聲道“我和殿下雖然相識多年,但大家好像并沒有什么值得一敘的舊日恩情,況且我眼下還有緊急的事情,就不耽擱殿下的時間了,告辭。”
話音落下,身下飛舟舟體從海面升起,響起聲聲械音。
“你說的要緊事,是想趁著倭區行動失敗的消息還沒在中部分院鬧到人盡皆知之前,先和親近的長老們提前溝通,好在接下來可能面臨的問詢上開脫自己的責任,保住自己的副院長職位吧”
即將離弦飛出的舟船戛然而止,鼓噪的氣流在下方的海面上掀起陣陣湍流。
“可是你這次的行動可沒有提前告知中部分院長老會,而是擅自行動。如果成功了還可說,可現在你不止沒有帶回蚩主的核心,而且可能會讓墨序內部再多上四具叛逃的四品墨甲。在這種情況下,你覺得那些人是會為你雪中送炭,還是會落井下石”
朱平炎的一字一句宛如鋒利無比的尖錐,深深鑿進孟席的心頭,一陣比一陣強烈的不安和忌憚接連涌出。
潛意識在不斷催促他遠離此地,但朱平炎言詞勾勒出的艱難處境,卻讓孟席不自覺下達了停留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