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慶府。
掛斷和楊白澤的投影通話后的裴行儉,此刻坐在一張書案之后,看著視線中再次浮現而出的黃梁夢境邀請,微蹙眉頭,輕聲自語“還真是鍥而不舍啊。”
裴行儉沉吟片刻,拿起一支臥在筆山上的毛筆,飽蘸墨汁,于白紙上筆走龍蛇。
墨痕交錯,一個姿態恣意的朱字躍然紙上。
“那就看看你到底想干什么吧”
裴行儉冷冷一笑,將手中的毛筆隨意丟開,緩緩閉上眼眸。
“鏈接。”
淡淡的失重感一閃而逝,點點冰冷的濕潤在臉上化開。
裴行儉再睜開雙目,眼前已經是大雪漫天。
遠處一棟高聳入云的四方殿宇屹立在風雪之中,九梁十八柱七十二條脊,內里是鋼筋鐵骨,外層是奢遮華木,每一層橫縱都是八十一丈,層層交疊同樣也是九九之數。
天圓地方,人皇之居。
“你終于肯舍得見我一面了”
豪放爽朗的笑聲在身后響起,裴行儉卻頭也不回,慢慢收回凝望那座皇城的視線,雙手籠進袖中,消瘦的身形越發佝僂。
“既然你都有能力離開皇城進入倭區,那為什么不來重慶府見我,何必要在黃梁夢境中相約”
“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張峰岳可正瞪著一雙眼睛清點新政第一階段的收獲,正是志得意滿,我可不想在這個時候去觸他的霉頭。”
“你也知道,皇室的手中還掌握著一部分的黃梁權限,在這里見面沒有隔墻之耳,我也是為了行儉你的安全考慮。”
裴行儉滿是溝壑的臉皮上扯出一個不屑的表情,“那我可真是要多謝岷王殿下了。”
“大家都是舊相識,與其叫我一聲岷王,我更愿意聽行儉你叫我一聲學長。畢竟我在被囚禁的這些年里,可是時常想起你和我在新東林書院同窗苦讀的場景啊。”
朱平炎龍行虎步,從裴行儉身后的夜色中走出,和他并肩而站。
“既然這么懷念,那為什么不把夢境構筑成書院,而是皇城的模樣”
朱平炎笑問道“有什么區別”
裴行儉一板一眼道“今日若是在新東林書院,那我叫你一聲學長,合情合理。可在這里,那我就只能稱呼伱殿下。”
“想不到這么多年沒見,行儉你還是這副較真的性子。”
朱平炎莞爾一笑“學長也好,殿下也罷,只是一個稱謂罷了,想叫什么都隨你。”
“這雪,也不太好。”
“行儉你不覺得這圍城風雪,正好應和你我如今面臨的處境嗎”
“我只覺得冷。這段時間我的重慶府,可是暖和的很啊。”
裴行儉拋下一句意味深長的話語,率先邁步前行。
風雪晦暗,前路漫長。
兩人同路卻不并肩,沉默不語,似乎各懷心思。
遠處,皇宮底層的輪廓已經遙遙在望,透過斑駁的雪影,可以望見一部頂上刻著午門二字的巨大轎梯。
朱平炎有種清楚的預感,如果自己還不開口,等走到午門之前,裴行儉就會退出這個黃粱夢境。
念及至此,他再也沉不住氣,說道“春秋會招攬過你很多次,但你一直沒有答應。行儉,我現在再問你一次,愿不愿意加入我們如果你點頭,我現在就可以給你一個副會首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