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句實在話,你覺得蘇老爺子的死,龍虎山摻合了多少?真不算太多,起碼算不上是罪魁禍首。如果真的只是為了替老爺子報仇,那李鈞最該去找的是江寧的徐家,去殺了當時的倭區宣慰使徐海潮。但他沒有這么做,而是先來了江西,其中原因你我心知肚明。”
“人以類聚,物以群分。一群不受人待見,被人掃地出門的刺頭聚在一起抱團取暖,吵吵鬧鬧說著以后要怎么報仇,怎么去一雪前恥。可真到了要拔刀見血的時候,其實誰都不想把別人拉下水。”
袁明妃笑了笑,撩起鬢角的發絲夾到耳后。
以往那股子潑辣的勁兒此刻不見了蹤影,眼里的目光中透著復雜的情緒。
“我們這群人雖然各有各的凄慘,可無一例外,心里都藏著一股傲氣,沈笠是,你是,陳乞生也是。誰都不想看到老李在外面跟人打生打死,自己卻只能躲在后面,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陳乞生雖然嘴上不說,可他現在的心里肯定很不好受。可不好受又能怎么樣,現在的他根本沒能力跟龍虎山抗衡,連一個陽宗都差點殺了他。”
“現在有這樣一個機會擺在他眼前,你覺得他會退縮嗎?”
鄒四九嘆了口氣,他心里何嘗不明白這個道理。
自己這群人平日里罵罵咧咧,嘴上說著‘生死之外無大事’。可真到了要動手的時候,卻都是生怕自己會站得比別人落后一分。
忍一時風平浪靜,退一步海闊天空。
鄒四九曾經十分認同,但現在卻覺得就是一句屁話。
忍只會越想越氣,退只會越退越遠。
誰說儒序的滲透和同化能力最強?武序分明不弱半點!
“這件事就交給陳乞生自己決定吧。是生是死,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袁明妃說著站了起來:“這里就交給你了。”
“放心,在這兒殺人,我擅長。”
鄒四九咧嘴一笑,雙手抹過鬢角。
鏈接進入黃粱洞天感覺,陳乞生曾經覺得恍如清風拂面。
現在的感覺卻像是一頭撞進了海水之中,壓力無處不在,冰冷如影隨形。
趙衍龍的洞天他曾經來過,可此時眼前浮現的畫面卻截然不同。
整個洞天只剩下單調的黑白兩色,如同一副潑墨圖卷,散發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死寂。
降臨的地點并不是在城市中,而是一座隱于山中的樸素道觀。
寒酸簡陋的大殿內供奉著一尊真武大帝的神像,面前的香爐中插著一根已經快要燃完的檀香。
沒有趙衍龍,也沒有那群與常人無異的黃粱鬼。
陳乞生望著空空如也的破敗道觀,怔怔出神。
“喂,你是新來的?”
耳邊突然響起的話音像是拔掉了堵住陳乞生耳朵的塞子,喧鬧的人聲突然涌起。
陳乞生直愣愣的回頭看去,只見一名神情倨傲的少年雙手插著腰,正拿眼上下打量著自己。
“怎么傻不拉嘰的,問伱叫啥,沒聽見啊?”
陳乞生這才發現,自己竟比少年還要矮上一個頭,身上套著一樣款式和對方一模一樣,大小卻不合身的寒酸道袍。
“我叫陳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