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那徐閥的事情我就不過問了,吃飯。”
李鈞終于拿起了自己面前的筷子,卻發現桌上赫然已經空空如也。
坐在旁邊的鄒四九神色滿足的抿了一口酒水,清一清自己滿肚子的肥油。
李鈞不好意思去看裴行儉幽怨的眼睛,訕笑著轉移話題:“裴老,我記得楊白澤跟我提過,說你以前很看不慣張峰岳為人,這次怎么會選擇幫他的忙?”
裴行儉嘴里嘟囔了一句‘忍嘴待客’,將筷子橫著擱在了碗上。
“我不是看不慣他,而是看不慣新東林黨那些食民而肥的牲口。現在他下決心要動手整治門閥亂象,遂了我多年的心愿,我自然要幫把手。”
李鈞正色道:“這是件刀尖舔血的危險活,裴老你可得悠著點。”
雖然自己不是儒序中人,但李鈞依舊能夠看得出其中的暗藏的風險和危機。
如果把儒序看成一株枝繁葉茂的參天大樹,那盤根錯節的根須便是各家門閥。
這些以血脈傳承為紐帶的家族,單獨拿出來并不見得能有多強,但復雜的是其背后交錯的人情關系。
這家的叔,可能就是那家的侄,拔出蘿卜帶出泥,鏟除一個,很可能就會觸怒一大群。
而所謂的新東林黨,其實也就是門閥集體利益的代表。張峰岳雖然身為黨魁,可要想推動這場內部肅清,完成自救,恐怕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情。
更何況這株大樹的身上不止有枝葉,還有一些藏在陰影中的害蟲啊。
李鈞想起了自己在南昌府遇見的那個自稱‘春秋會’的人,兩根手指輕輕轉動著酒盅。
“危險是肯定的,但總不能一朝被蛇咬,就十年怕井繩吧?”
裴行儉舉杯一飲而盡,冷笑道:“不過這些過慣了好日子的老爺們,也沒幾個有那份魄力魚死網破,他們中間大多都是搖擺不定的墻頭草,見了血就老實了。其實說到這兒,老夫還得感謝你。”
李鈞略帶詫異道:“怎么說?”
“要不是你收拾了遼東盧閥和金陵劉閥,給他們提前敲響了警鐘,讓一些人看清楚其中的厲害,明里暗里已經表明了態度,要不然這事情恐怕還會更麻煩。”
裴行儉笑道:“張老頭默許嗣源留在番地幫你的忙,其中也有幾分向你道謝的意思。只是他這人年紀大了,好面子,放不下架子跟你這個小輩明說。”
“原來這里面還有這么多門道.”
吃飽喝足的鄒四九懶洋洋道:“我說老爺子,你們儒序的心眼子是不是都這么多?不累嗎?”
“你有沒有聽過一句話?”
裴行儉身子不動,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子瞥向鄒四九。
“啥?”鄒四九一臉好奇。
“餓長心智,飯脹哈兒。”
裴行儉冷聲道:“你以后起別人做客的時候但凡能少動幾下筷子,應該也能多長幾個心眼子。”
“.”
鄒四九嘴角一下下不住抽動,正要開口反擊,卻見裴行儉已經挪開了目光,看向李鈞。
“你真決定了要趟這潭渾水?你現在把話收回去還來得及,老夫可以當你今天只是來趁飯,不作其他多想。”
李鈞啞然失笑:“裴老,你看我像是大老遠跑來跟你開玩笑的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有沒有想過,東皇宮為什么敢拿張希極的招牌來戲耍佛序,讓他白白頂了這么多年的黑鍋,但現在兩家依舊能相安無事,甚至還能聯手和儒序對陣?”
裴行儉語速極快道:“而不是在他張希極收回白玉京天仙席位,重回道序二的第一時間,就去找這些神棍開刀泄憤?”
李鈞瞇著眼睛,眼中有點點寒光流溢:“裴老你的意思是,東皇宮里也藏著有序二?”
“若非如此,難道還有其他的可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