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部分權限要是丟了,老夫的損失有多大暫且不說,以后黃梁可就成為龍虎山和東皇宮為所欲為的地方。這對于儒序而言有多危險,李鈞你應該明白。”
李鈞沉聲道:“可要是沒有反制的手段,東皇宮的人一樣可以想戰就戰,想走就走,我們拿他們根本沒有任何辦法,只能被動挨打。這對張叔你手下的人來說,一樣是不小的威脅。”
“爹,鈞哥說的有道理啊,他們雖然不敢來找您老,但像劉謹勛他們可就不一定防得住了。您現在雖然派了法序的人在暗中護著他們,但那些人的腦筋太死板了,一不小心就會被陰陽序的人溺死在夢境里。要收拾這些無孔不入的黃梁碩鼠,還是要讓專業的人來。”
張嗣源在一旁搭腔道:“鄒四九這人我也了解,性情是不著調了點,但骨頭是硬的,東皇宮不太可能從他身上搶得走這部分權限。”
“東西在你手里,連你都這么說了,老夫還能有什么意見?”
張峰岳擺了擺手:“老夫只是給你們說清楚其中的利弊,至于借不借,嗣源你自己做主吧。”
“多謝張叔。”
李鈞抱拳拱手,一邊的張嗣源則是擠眉弄眼,臉上的表情分明就是在問李鈞,有沒有看到什么叫獨子的地位。
“別謝的太早,權限是借給你了,但老夫也得麻煩你這位革君幫我做件事。”
“什么事?”
“楊白澤的情況,裴行儉應該已經告訴你了吧?”
張峰岳說道:“這個年輕人有膽識,也有魄力,但到底還是太年輕,對形勢的判斷太過于樂觀。既然決定了要刮骨療毒,那這第一刀就必須得剮的干凈利落,不能有半點阻礙。”
李鈞了然:“您是覺得有人要對他下手,所以想讓我走一趟松江府?”
“楊白澤現在身邊雖然有一名法序三跟著,但豺狼要是多了,也有膽子敢把老虎咬死。嗣源剛才有句話說的不錯,專業的事還是要讓專業的人來辦。說到殺人,沒有人比你更擅長了。”
“您就不擔心讓我這個外人插手儒序內部的事情,會引起更強烈的反抗?”
“看來你還是不懂讀書人啊。”
張峰岳嘴角露出一絲含義莫名的笑意。
“一顆頭落地,他們會怒。十顆頭落地,他們會驚。百顆頭落地,他們會恨,千顆頭落地,他們會哭。可要是你殺上一萬人十萬人,那他們則會不怒不驚,不恨不哭,只會老老實實站在你身后,幫你指路抓人,為你搖旗吶喊。”
這番響在耳邊的平靜話語,卻在李鈞眼前勾勒出滔天血海,尸骨如山。
“竊鉤者當誅,竊國者成侯。”
張峰岳感嘆道:“這就是道家拿來諷刺我們和法序的話。雖然聽著心里還是會覺得不舒服,但不得不承認,對付讀書人,有時講道理只能治表,不講道理才能治根。”
李鈞眼中寒光流轉:“行啊,只要您能接受,這些腐爛臭肉,我一定幫您剮的干干凈凈。”
“老夫是讓你去護著楊白澤,不是要你去亂殺人。”
張峰岳笑罵道:“你要是把老夫的家底折騰空了,龍虎山和東皇宮就只有你自己去對付了。”
這邊話音剛落,書舍的門外突然傳來一陣喜慶的鼓樂聲。
“八輻輪的去年打了房墻,今年立了新房,支起金柱子,搭起銀房梁,情投意合的新人,要在今日搬入新家。”
李鈞和張嗣源走到書舍外,卻看到珍寶村的村民們紛紛穿上了干凈的衣裳,手中的木盤中盛著有些干癟,卻舍不得去吃的瓜果蔬菜,還有剛剛出鍋的噴香肉食。
在隊伍的最前方,是披紅掛彩的漢子頓珠和姑娘吉央。
兩人跪在地上,一人手里端著美酒,一人手里捧著哈達。
“長壽者要有豐盛的食物,福氣者要有嶄新的衣裳,渴望者要有聰明的子嗣,財富者要有上等的牛羊。”
孩童們齊聲歌唱,悠揚的歌聲響徹在滿是星光的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