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恪的五官生得并不算俊朗,特別是臉型略顯狹長,下頜尖銳,并不符合儒序之中最為推崇的方正長相。
但一雙劍眉卻格外醒目,飛挑入鬢,銳利如劍。
“趙恪,你為什么覺得我會有這樣的想法?”
嚴東慶環視一圈,將眾人臉上緊張的表情盡收眼底。
“我們共同的理想抱負還未實現,我又怎么可能罔顧肩上職責,棄諸位于不顧?”
帶著笑意的話音如一片春風掠過場中,眾人臉上的緊張和不安霎時消融,紛紛長出一口氣,這次漸次落座。
“我就知道會首您絕不會只顧逞一時匹夫之勇,而忽略了我們春秋會的宏圖偉業。”
嘴唇上留有短須的韋升橫了趙恪一眼,陰陽怪氣說道:“要我說啊,有些人純粹就是瞎擔心,稍逢變故便大驚小怪,失了靜氣,這樣怎么成得了大事?”
“韋升,你有本事再說一遍。”
“再說十遍也是如此,喜怒顯露于色,只配當跳梁小丑。”
分坐左右的兩人霎時劍拔弩張,在座的其他人卻表情平靜,似乎早已經對這種場面習以為常。
與樹大根深,雄踞大明帝國多年的新東林黨相比,春秋會作為后起之秀,會中主旨最是強調團結。
但臨敵之時能夠一致對外,不代表內部就沒有任何嫌隙。
在春秋會中,一樣也有不同山頭。
而劃分山頭的標準也不復雜,就是看你的出身高低。
眉利如刀的趙恪和已經身死的徐海潮,都是出自一等門閥家族,身份顯貴。手下人平均序位至少也在序五以上,實力強橫,但人數偏少。
而剛才出言諷刺趙恪的韋升,則跟同為‘春秋四士’的周長戟屬于同一陣營,跟隨他們兩人的也幾乎都是出自沒落門閥的寒門子弟,序位普遍不高,但勝在人數眾多。
兩座山頭雖然都以‘再造儒國’為畢生事業,但相互之間矛盾不淺,唇槍舌劍的對罵只是常事。
若不是有會首嚴東慶一直居中斡旋,恐怕早就有內斗流血的事情發生了。
“行了,今天沒人想聽你們做這些無意義的爭吵。”
氣質沉穩的周長戟并沒有幫韋升說話,而是開口打斷了兩人,轉頭看向上首位置的嚴東慶。
“會首,您為徐家復仇的事情已經傳遍了整個儒序,年輕一輩無人不是心馳神往,對您的恩義交口稱贊。”
周長戟話音頓了頓,語氣凝重道:“但這件事鬧出的動靜不小,特別是這次您動用了安插在鴻鵠和六韜的人,大老爺那邊恐怕不好交代啊。”
“什么大老爺?不過就是一個毛都沒長齊的黃口小兒,憑什么能當我們的大老爺?”
趙恪怒聲呵斥:“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間,豈能郁郁久居人下?周長戟你是不是跪的太久了,已經站不起來了?”
“趙恪,我知道徐海潮的死讓你心里很不舒坦,所以這次我不跟你計較。但我還是好心奉勸你,不要像條瘋狗一樣四處亂咬。”
“徐海潮是為春秋會而死,是為我們眾人而死,他死得其所,我怎么會覺得不安?”
趙恪冷笑連連:“正相反,現在覺得不安的應該是你們吧?當初要不是你們向會首進言,放了楊白澤進入華亭縣,徐家怎么可能這么快出事?!”
“放屁!趙恪你少在這里血口噴人!”
韋升怒聲喝道:“你要是想找死,我現在就能成全你!”
“我血口噴人?朱平淵那條老狗還在會中的時候,你們就跟他眉來眼去,走的格外親近。我現在甚至懷疑,在朱家下令放棄徐家的之后,你們之中就有人暗自在為楊白澤通風報信,故意迫害徐家!”
“趙恪,一些無憑無據的臆測,不應該拿來對準自己人,這樣只會寒了大家的心,你明白嗎?”
就在兩座山頭的矛盾即將有激化傾向之時,身為會首的嚴東慶終于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