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浮動,有些人躍躍欲試,但又擔心這是什么圈套,長久以來被圈養的他們,就算失去了籠子,依舊恐懼逾越雷池一步。
直到有德克薩斯的牛仔們,不耐煩地向臨近幾個黑奴丟出了槍械,才陸陸續續有人壯著膽子站了出來。
幾個分發槍械的德克薩斯牛仔,還很隨和地教授他們使用這種老式滑膛槍的方法。
一位角頭小聲詢問道:“頭兒,他們能成事嗎?”
萊昂壓低了聲音,微微搖頭:“不知道。”
十三殖民地到底是美洲霸主,雖說工業薄弱,直至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也只能算個次強,但體量擺在那兒,背后還有工業革命的源頭,如日中天的大英帝國支撐。
區區一伙,哪怕是十幾伙,數十萬的黑奴暴動,最終結局也只可能是被碾碎一途。
制定計劃的洛薩,也從沒想過這些黑人能打下一個雄踞美洲的“新阿非利加國”。
萊昂的臉色很平靜:“但是,自由有時比生命更重要,不是嗎?”
路易斯安那的黑奴們生活水平其實還過得去,每月能吃到七斤的魚肉或豬肉,以及一蒲式耳的糧食,對比同期許多國家的農奴,佃戶都要強出一大截。
畢竟也是重要勞動力,是需要從飄洋過海的販奴船購買的相當于牛馬一樣的牲口,不吃飽,怎么保證擁有一副健康的身體來為種植園主創造財富?
許多黑奴也因此被完全馴化了,竭力向自己的主人展示自己的順從,勤懇,以致于許多奴隸主都使用黑人擔任監工來管理黑奴,在黑奴當中創造出了層層的分級。
但萊昂覺得,沒人能在品嘗過自由的滋味兒以后,依舊乖乖回到籠子里,像個牲口一樣被挑出來配種,繁育,親人被隨意買賣,動輒遭受鞭撻,虐待,侵犯。
更何況現在德克薩斯人已經砸碎了他們的鐐銬,給予了他們武裝,仇恨和饑餓會使他們走上一條不歸路。
那角頭有些憂慮:“我們給他們準備的武器都是些淘汰下來的貨色,他們真能按照我們計劃的那樣,奪下附近的槍店,警局,武裝起自己來嗎?”
“我不知道,但他們想要武器,也不一定非要搶這些地方。”
萊昂的聲音很冷酷,十三殖民地的傳統幾乎是人人配槍,不然移民們也不可能控制數目如此龐大的黑奴,抵御那些兇獸和匪幫,這些人跟“黑人起義軍”顯然會發生劇烈沖突。
角頭看著這些拿到武器之后,連眼神都變了的黑奴們,還有四下房屋里窺探來的視線,低聲說道:“這把火不會燒到咱們那兒吧?”
“他們如果恐懼那些奴隸主,就不會往奴隸主們即將到來的德克薩斯去,他們如果敢于反抗奴隸主,就更不會到沒有‘蓄奴’傳統的德克薩斯來。”
“當然,這也需要我們引導。”
他看著板車上,最后一把槍被一個健壯的黑奴拿走,扯起嗓子喊道:“黑人兄弟們,我知道你們在害怕那些奴隸主們的報復,但那些奴隸主們比你們強出什么了嗎?他們甚至沒有你們健壯,只不過多了一桿槍,以及他們足夠團結!”
“但在路易斯安那,在密西西比,弗羅里達,你們的數目可比奴隸主們多多了,讓更多的黑人兄弟們被解放,加入到你們的隊伍中來,讓昔日那些高高在上的奴隸主們見識到你們團結一致的力量!戰斗吧,為了你們的自由,為了不再被別人踩在腳下,為了解放更多的黑人兄弟,戰斗吧!”
萊昂的雙拳攥在胸口,不住揮舞著,面對那一張張麻木不仁的面孔上,他心中不禁有些打鼓。
也不知這個二十年沒見過面的“艦長先生”寫的東西,到底有沒有用,那上面甚至連每一個動作,表情,都有規定。
“你們無需恐懼自己的力量不足,在蒙斯特小鎮,來的只是我們一支騎兵連隊,同一時間,我們派出了上萬名騎兵進入到了路易斯安那來解救你們的同胞,你們很快就會擁有一支數以十萬計的軍隊,沒人敢再小覷你們的力量。”
一個拿到武器的黑奴,突然開口道:“長官,我想知道你們為什么來幫我們?”
萊昂毫不猶豫道:“因為英國人正要入侵我的家鄉,像當初侵略你們一樣,來奪走德克薩斯的土地,殺死我們的兄弟姐妹,將我們也變賣為奴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