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民們憤怒極了,他們像老鼠一樣在城市的廢墟中艱難求存,承受著最繁重的工作,如果這樣還算“活該去死的懶鬼”,那窮人還有活路可走嗎
砰——
一名軍官朝著天空扣動了扳機,嚇得多是婦孺的隊伍沉寂了下來:“散開,散開,再聚在這兒,就把你們送上西伯利亞的火車!都給我滾去凍土上挖土豆去。”
一旁面包店主打著圓場:“好了,諸位高鄰,我知道大家沒領到面包不滿,可面包就這么多,諸位也只能明天趕早了。”
有人垂頭喪氣散去,搜腸刮肚試圖謀求一條生路。
安娜也離開了隊伍,因為長久站立僵硬的雙腳變得越發沉重,她不知道自己回家時該怎樣面對母親和妹妹殷切期望的眼神,那種痛苦甚至沖淡了腸胃里的饑餓。
噠噠噠——
一個騎在棗紅色戰馬背上,穿著擦拭得很明亮的哥薩克軍官從她的面前經過。
不知是什么催生了安娜的勇氣,她上前抓住了軍官的小腿,在對方警惕的眼神中,小聲的哀求道:“行行好吧,仁慈的老爺,再沒有飯吃我們全家都會餓死的。”
胸前別著“喬治勛章”的哥薩克連長特尼斯基,冷硬地挪開了視線:“請拿開你的手,女士,我有軍務在身,沒辦法幫您。”
安娜女士有些局促地收回手,僅剩的尊嚴使她不愿像一個乞丐一樣討要食物,可尊嚴到頭來又抵不過饑餓,糊弄不了肚皮,救不了親人。
安娜咬了咬毫無血色的嘴唇:“求您了,只要一袋面包,我愿意陪您住一宿。”
特尼斯基遲疑了片刻,他用馬鞭抬起女人的下巴,看到了一張姣好的面容。
“我很漂亮,而且干凈。”
特尼斯基輕嘆了一口氣,從口袋里取出了一沓盧布遞給了安娜,擺了擺手驅趕女人:“走吧,回去吧,去找你的家人。”
安娜驚喜地瞪大了眼睛:“我會報答您的,先生!”
“不用你的報答,快離開吧。”
作為經常越過邊境,劫掠敵人的哥薩克騎兵,特尼斯基很少濫發善心,但安娜很像他在頓河軍區的老婆,他擔心自己不在家的時候,自己的妻兒會不會也蒙受這樣的屈辱。
料來應該不會,他了解自家蓋特曼(軍區首領)的行事風格。
他加快了腳步,揮舞著馬鞭恐嚇方才窺見這一幕,也試圖上來央求的市民們。
安娜則小心翼翼揣著那一沓盧布,匆忙轉進了人群,她顧不上倒在路邊的盧吉妮奇娜女士了,她得先拿著這筆錢堅持到黑市開放的時候,然后帶著食物回到家。
那位哥薩克軍官很慷慨,按照上一次她光顧黑市的經歷,足夠她購買一大條黑面包,再買上一條魚干,幾個從軍隊里克扣的腌黃瓜或是豌豆罐頭。
為了避免被看到自己得到了一筆財富的窺探者跟蹤,安娜又回到了逗留在面包房外的隊伍里。
不得不說,這不是個好主意。
因為緊跟著,騷亂就發生了。
有人大喊道:“是娜塔莎女士!”
“娜塔莎女士來為我們主持公道了!”
人們前赴后繼向前涌去。
安娜被人潮裹挾著,不得不向她想要去往的相反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