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司日游神在前,諸多陰差在后,陰庇傘張開的一刻就像是在常人視線之外的尸體之上撐開了一片陰云。
“韓師雍,該跟我們走了”
日巡游話音落下,已經有勾魂使者甩出鎖鏈,直接刺入韓師雍的尸首之中。
“嘩啦啦”
鎖鏈聲響起,勾魂索瞬間將一個身首分離的魂靈扯了出來,在這過程中斷掉的頭顱也回到了魂軀之上。
韓師雍被鎖鏈捆綁,一個踉蹌之后茫然看向周圍,看到了監斬臺,看到了正在散去的人群,最后才看向身邊的陰司使者。
“走吧”
勾魂使者一拉鎖鏈,隨后帶起一陣陰風,帶著新死之魂離去了。
街道上,易書元并未回頭,而石生雖然跟著師父走著,卻三步一回頭地看著后方,直到陰司使者帶魂離去才不再去看。
“石生。”
“在呢師父。”
“你的功課做得怎么樣了”
一聽這話,石生雖然心中一緊,但臉上卻露出笑容。
“望天雨的話,經歷了和樂山和后面的事,我應該能一氣呵成將它寫好了,接下來就沒功課了吧”
易書元低頭看看身邊的徒弟,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既然你說可以了,那便好好寫,若是我看了不過關,就要連寫一百遍”
石生小臉上的笑容頓時垮了。
“啊”
這表情,像極了上輩子小學時代聽老師說要抄寫某課文很多遍的易書元自己。
不過石生很快在心中安慰自己,既然夸了海口就要保持自信,寫好了給師父看看就行了,同時心里又不免還想著這段時間的事。
等午間在一家飯館中點了飯菜吃了一會,石生忍不住又問了起來。
“師父,韓師雍被帶回陰司,應該會受到不輕的處罰吧,他有機會投生么”
“好問題。”
易書元這么說著,一手捏著酒杯,一手已經掐指算了起來。
很顯然,應劫的氣息可以說已經散了,但也沒完全散,小暑已過大暑不退,當在日后大庸和大晏的兩國相爭徹底落下帷幕才算結束。
只是此等事在易書元眼中已經不算是天機了,心有覺悟便也不擾氣機,只等多年以后了。
這會易書元一邊掐算,一邊回答石生的問題。
“韓師雍此人也算是百年不遇的人中龍鳳,其平生所為不好定奪,但多半在陰司層面是要受重罰的,只是為師以為,多年以后他還是有投生的機會的。”
這一刻,易書元仿佛受氣機牽連,能感受到陰司之中的變化。
而在此刻的鐘靈府陰間的城隍大殿中,區別于其他鬼物,韓師雍被單獨提審,并且城隍親至。
昏暗的大殿之中,巨大的城隍坐在臺前,渺小的韓師雍跪在臺下,周圍皆陰差,也不乏其他司的主官。
判官說著韓師雍平生之事,從少年時到老年后,再到壽數的尾聲,概括起來就八個字。
“積弊甚多,孽債纏身”
早有心理準備的韓師雍顯得較為坦然,果然如當初羅岐府那位游神所言。
“押刑獄司,受重刑十二種,著打魂鞭七鞭,日日不輟,刑期一百三十年刑獄司記年法念你亦有功德,刑滿之后準許投胎,功過不相抵”
判官念完之后,臺上城隍看向跪在中央的鬼魂,以震動大殿的聲音淡淡道。
“韓師雍,伱知罪么”
“回城隍大人,韓師雍知罪”
“可有異議”
韓師雍的脖子上仿佛依然在淌著血跡,抬頭看向巨大的城隍法身。
“韓師雍,并無異議”
這反應倒是令城隍略微詫異,隨后也笑了笑,緩緩站起身來。
“倒也不愧是曾經的國師,帶走吧”
而接下來的其他鬼魂,城隍就不留在這看了,交由判官處置便可。
也是此刻,人間的一家飯館內,易書元掐算的手也停下了。
曾經的韓師雍從學識到武功,再到術士的法術,都是拔尖的,可以說是學什么成什么,大半身學道研道成就高位,后來又搶到了歸元丹,以至于壽數和精力更加遠超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