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說幾句,隨后走一陣,聊著聊著已經過了曬谷場,到了更為開闊的地方。
遠遠是闊南山的輪廓,前方冬日的田地則成了開闊的雪原,皇帝還是一直向前走著。
“縱觀史書,王朝總有興衰更替,朕也從沒想過江山永固,只是好不容易拼出一個承興盛世,總是想我大庸繁榮久一些”
皇帝嘆了口氣繼續道。
“我那幾個兒子,心思縝密者有之,勇氣不俗者有之,心系百姓者有之,但心細者太弄權術,勇氣者功利太過,系民者則又顯仁弱”
皇帝腳下止步,看向易書元,在心中一股沖動之下,十分直接地問出了讓他煩心多年的問題。
“先生說,儲君之位該給誰”
好家伙,這么直接
一邊的譚元裳聽得都脊背發燙,章良喜都微微吸一口氣,遠處跟著的侍衛有聽到的也裝作什么都沒聽見。
易書元也停下腳步,他其實可以直接推脫說自己游走天下,也沒在朝中當過官,完全不了解幾位皇子。
避開這個問題對于易書元而言并不難,但他卻沉默了。
“其實易某對幾位皇子了解并不多,但易某了解陛下,其實陛下心中早有傾向,只是一直猶豫不決。”
到這份上,易書元便也直說了。
“陛下不能奢求儲君比肩自己,陛下光芒太盛,也讓幾個皇子顯得有些不成熟,只不過呢”
易書元笑了下,話就不妨更直接更大膽一些。
“大庸三百余年,能出一個項屹已經難得了,若非如此,大庸國祚已經快斷絕了,哪有如今的承興盛世啊”
話音微微一頓,易書元眼中并無任何恐懼之色。
“民間有句話叫做,兒孫自有兒孫福,陛下清醒了一輩子,別老來反倒糊涂了,相信自己便好易書元,亦是相信陛下的”
這話實在是大逆不道了,哪怕是皇帝都沒想到易書元會說得這么直,甚至直呼帝名。
譚元裳章良喜,乃至是后邊聽力出眾的侍衛都有些冒冷汗。
愣了片刻之后,皇帝不由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唉,說得好,說得好啊,佛語有云,當頭棒喝,想來就是如此了”
其實這些話只是很平常的話,甚至是很多人都懂的道理,但到了今天,到了這一步,到了這個關鍵時刻,卻無人敢平靜有力地點破。
即便有類似的言語,也都是委婉再委婉,不敢有任何逾越,而且皇帝也總覺得這些大臣們或許是和哪個皇子走得近。
而今易書元這一句話,在皇帝這卻顯得十分有力量。
皇帝笑了一陣,好似把一切煩悶都宣泄了出去。
“就憑先生這一句話,這趟月州就沒白來”
易書元掃了一眼如釋重負的譚元裳和章良喜等人,想了下學著譚元裳的口吻道。
“陛下您看,易某不出仕還是有好處的吧,若這會我是朝廷命官,這話說出來是不是在您耳中會有其他味道”
皇帝微微一愣,這是在說自己到老也顯得有些猜忌了隨后又是啞然失笑,因為易先生說得對
“先生說得對啊說得對啊”
千金易得,知音難求,例數易書元數十年來走天下所行之事,在看這一刻,這種場合,老皇帝心中都升起一種知音之感。
長久以來的一個執著在此刻也不復存在。
這么想,易先生沒有出仕,其實確實也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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