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當年先天一戰武功已廢,但因為易書元出手,無法和尚的體魄猶在,走起路來健步如飛。
這些年明明有緣得聞佛門真法,但初時靜心,后來得佛法真意,再后來反倒心中不定了。
諸佛經典有云,人有困苦欲尋超脫,自會尋佛,佛法度之則得解脫。
當初易先生所傳無名經也有言,佛當度世人于水火。
只是二十多年修禪念經,縱然在寺廟中不見紅塵,但水火無法和尚見多了,佛卻難說見到,佛門諸善皆為美德,難道只在寺中么
方丈圓寂之前說得沒錯,既不得禪定,不如下山去了
既然佛度世人于水火,何處有水火便去何處尋佛,又或許,照梨和尚說得也沒錯,自己可能真的塵緣未斷吧
畢竟聽聞北方之事,無法和尚也難言心無波瀾。
白日前行,夜游星光之時腳步也不停,每天深夜修行禪坐一兩個時辰便當是休息了。
一路上尋水化緣,以無法和尚的腳程,僅僅數日已然到達莫山邊境。
西河村的曬谷場中,易書元“念信”至此,恍惚中聲臨其境的老人也有人不由驚呼一聲。
“他竟然要去南晏”
易書元望了北方一眼。
“那本來是他的家鄉”
“別打岔,兄長你繼續說”“對對,繼續說”
無法和尚一路北行,直至到了莫山關口,被大庸邊關將士攔下了,還驚動了守門都尉,將這個只身北上的和尚帶到了營所。
在檢查了無法和尚的度牒文書之后,邊關都尉皺眉看著這個一看就至少五六十歲的和尚。
度牒和文牒好像是真的,這僧人也不像是假的,渾身上下都搜遍了,除了舊僧衣舊布袋,也就一些和尚法器了。
“大師,你真的要去南晏那邊如今可亂得很,這兩年聽說還有不少南晏人試圖翻過莫山往咱們大庸這邊跑的,我看大師要云游還是南去好一些。”
“善哉,多謝大人提醒,貧僧身無長物,此去不為身安,而為心安”
看著和尚說完閉目念經的樣子,都尉皺眉思索了一下,最終還是放行了。
理論上大庸和南晏入境是有兩國交好之約的,南來北往只要有路引文牒,邊關也會放行。
但大庸這邊的關口好過,南晏那邊的卻不然。
莫山以北的南晏關口內,無法和尚被關著盤問審查了半日。
被放行的時候,紫檀佛珠不見了,缽盂被收走了,野外禪坐所墊的坐布也沒了,甚至是金石火燧也沒了,留一個水囊算是格外開恩了。
等無法和尚走出南晏邊關向北,不由啞然失笑。
“善哉,貧僧這下是真的身無長物了,也好,也好”
無法和尚腳步都好似輕快了不少,摘枯萎的干藤野瓜掏空了做缽,風餐露宿一直北上,以他的腳程連行三日之后終于見到了房屋聚落。
“終于能吃口飯了”
和尚這么想著,腳步都快了不少,只是當他越是接近村落,眉頭就不由皺了起來,手中拿著那個藤瓜做的缽盂,和尚走入村落,房屋有的完整有的破敗,卻沒見著什么人煙。
“你是從哪來的啊”
一個有些含糊不清的蒼老聲音傳來,和尚尋聲望去,卻見到兩個杵拐老人站在那邊弄堂處,一人手中還捧著不多的木枝條,似乎是撿柴火歸來。
“哦,貧僧無法,游方至此,希望化頓齋飯吃”
“和尚”
兩個老人笑了笑。
“這年頭還能見到和尚來化緣啊隨我們來吧”
和尚快步跟上兩個老者,沒走多遠就到了一處院落,但沿途依然沒見著幾人,他只站在院外,沒有進入院中。
兩個老人一個進了屋子,一個在外頭攤曬柴火。
“這位老施主,村中為何沒人啊”
老人看向院外,搖了搖頭道。
“土匪隔三差五來幾次,官軍隔三差五來過幾次,叛黨還得來幾次,有的被擄走,有的主動跑,反正村里人越來越少,漸漸只剩我們幾個老家伙在這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