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趙駿說得沒錯,歷史就是一個輪回,在有限的生產力結構下,漢人不斷內耗,最終只能進行王朝更迭,同時還有外敵環伺,遼、金、蒙的威懾。
在這種天下大勢下,即便是知道了未來會發生什么,也很難改變。除非提高生產力,把蛋糕做大,才有繼續維持下去的可能。
“唉。”
想到這里,趙禎嘆了一口氣。
他需要趙駿能幫他提高生產力,讓大宋不會出現幾十年后的滅亡。
也需要趙駿可以幫他完善科學體系,讓科技的種子在大宋萌芽,從而開始工業革命,讓大宋國力強盛。
但趙駿本身就代表了不可預測,在瞎的時候他們還能控制,一旦復明的話,因為厭惡大宋而故意流出假消息,或者胡搞亂搞,壞了大宋江山怎么辦
所以這就形成一個死結,趙駿眼睛好了,會變得不可控。趙駿眼睛不好,生產力就不能得到提升。這讓趙禎內心很難平靜。
希望趙駿只是面冷心熱,嘴厭惡著大宋,心里還是愿意幫助自己老祖宗留下的江山吧。
趙禎看著窗外的月,愣愣地出神。
實在不行。
自己這個趙家祖先,也只能求求他這位子孫后人了。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夜已深,月兒漸漸從東邊到了西邊,即將落下的時候,便初入寅時。
汴梁城此時還正處于寂靜的沉睡當中,街道空無一人。
唯有諸多宰相府邸,早就已經燈火通明,三相三參,以及范府門外,早早地預備了轎子,等待著府邸主人到來。
仁宗朝早期特別勤政,幾乎是一天一朝,每天早固定寅時四刻在垂拱殿召開朝議。
曾經有一次趙禎三天沒早朝,呂夷簡、陳堯佐、趙稹等大臣就把負責宣旨今天不早朝的內侍省副都知閻文應給包圍了起來,要他給個說法,就可以知道仁宗有多勤政。
不過今天倒是個例外,因為昨天散值后沒多久,官家就下來圣旨,告訴明天要來早朝的大臣們,說“明日不議政”,歇朝一日。
這個消息讓飽受早起之苦的諸多大臣們興高采烈。
但對于呂夷簡、王曾、王隨等三相三參來說,卻跟以往沒什么區別。
因為今天就是趙駿摘開眼紗的日子
寅時初,整個后苑就到處點燃了燭火,明明還是漆黑的夜晚,仿佛變得通光明亮。
趙禎頂著一對熊貓眼出現在了觀稼殿,跟他一樣的還有晏殊。
晏殊昨天晚沒有回去,就住在了趙駿住的房屋旁邊,一夜守著趙駿,現在也是睡眼惺忪。
很快呂夷簡、王曾、王隨、范仲淹、蔡齊、宋綬、盛度等人也接連到此,跟趙禎和晏殊一樣,一個個昨夜輾轉反側,都沒有睡好。
不止是趙駿要開眼的關系,而是昨天趙駿的一番話,猶如醍醐灌頂,講得實在是太深刻了,讓這些封建時代的人類精英們著實回去好好復習,甚至抄錄背誦,研究到了深夜。
眾人齊聚,向官家見禮之后,互相看了看對方萎靡不振的精神,不由得相視一笑,倒也算是緩解了一下緊張的氣氛,讓趙禎在即將面對趙駿這件事,稍微輕松了點。
“官家,我先去了。”
晏殊見禮之后,對趙禎說道。
趙禎又深呼吸了兩口,對他說道“去吧。”
眾人就已經坐在了觀稼殿正廳的椅子,靜靜地等待著晏殊把趙駿帶來。
晏殊就倒退著出殿,同樣深呼幾口之后,一路來到了趙駿屋外。
“咚咚咚咚。”
先了敲了敲門。
里面迅速傳來一個聲音“我起來了拉日叔。”
晏殊就推門進去,他手里有個火折子,把屋內的蠟燭點燃,就看到趙駿已經坐在了床。
他還沒摘開眼紗,因為晏殊叮囑他,一定要等醫師檢查過后才能摘下來。
然而實際前天就已經檢查過了,御醫把過脈,又摁著趙駿腦袋摁了半天,已經確定腦袋里的淤血徹底消散。
再加趙駿自己也已經能夠透過紗布隱約感覺到外面朦朧模糊的身影,可以確定的是他已徹底恢復。
此刻晏殊看到趙駿早就坐起來的模樣,知道對方肯定也是一夜沒睡,心情必然萬分緊張激動。
瞎了兩個多月,快三個月了,如今終于可以重見天日,對于一個長時間看不見的人來說,確實度日如年,想早點看見也很正常。
“小趙老師,今天感覺怎么樣”
晏殊走進來問。
趙駿忙道“好很多了,拉日叔,現在能解開眼紗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