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他這個出身的人來說,做到一地轉運使和發運使,基本上就是極限了。
現在卻遇到一個賞識他的高官,許諾若是做得好,將來未嘗不能被提攜到中央去,這個場景簡直是像做夢一樣不真實。
“去吧。”
趙駿叮囑道“千萬要謹慎行事,務必不能讓他們銷毀罪證,必要時刻若是要調兵遣將,可以上報于我,我會簽署調兵令符,最多允你領一營廂軍。”
一營按照宋制來說是五百人,但除了趙駿自己帶的那兩營滿額甚至超額以外,其余禁軍、廂軍根本不滿員,吃空餉非常嚴重。
所以地方上一營廂軍人數最多也就三四百,對付地方縣令以及沒有兵權的州府衙門和轉運使衙門綽綽有余。
“是。”
楊告便躬身退了出去。
等他走后,趙駿沒有立即叫林洙進來,而是繼續晾著他。
要知道這可是事關淮南幾十萬災民的重大事情,這次事件餓死災民數萬,不就是有人在里面干壞事嗎
林洙或許沒有參與其中,可他知情不報還是有問題,態度非常不端正,沒有撤他職就不錯了,自然不可能對他有什么好臉色。
一直過了小半個時辰,在外面堂屋等著的林洙心急如焚,他是親眼見到比他后來的楊告進去之后,沒多久就喜形于色地出來,顯然是被知院老爺夸獎了一番。
現在楊日嚴和周陵被停職,他還不知道會受到什么處分,所以在家中思前想后,連忙過來找知院想來交投名狀,哪知道知院根本沒有搭理他。
這讓林洙慌了神。
只是他屢次詢問侍衛,侍衛都說知院在忙,他也沒什么辦法。
不過好在趙駿還是愿意見他,又過了一會兒后,趙駿終于把他叫進去,此時林洙都已經汗流浹背,近乎絕望了。
“見見過知院”
林洙進來之后,擦了擦額頭的汗水,第一時間躬身過來,彎腰拱手行禮。
“林知州。”
趙駿又停下了手中的筆,抬起頭嚴肅看著他道“知道你錯哪里了嗎”
“下官下官知情不報,有負皇恩。”
林洙期期艾艾地說道。
“這只是其一,第二是面對本知院的詢問,吱吱唔唔,不立即作答。”
趙駿指責道“這說明你還是不敢把真心話說出來,若非本知院逼你,你這等人浮于事,得過且過的官員,又怎么會知道真心知道悔改”
林洙到任一年,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但他卻裝聾作啞,害怕得罪上官和同僚,一聲不吭。
即便趙駿來了之后,還是趙駿逼著他他才全盤托出,這說明林洙一開始就沒有想要為壽州百姓伸張正義的念頭,純粹就是尸位素餐,在那里充當泥塑石偶,兩邊都不得罪。
卻不知道這樣的墻頭草最為旁人嫉恨,楊日嚴惱怒他出賣同僚,趙駿氣憤于他唯唯諾諾。還不如剛開始就干脆一點,趙駿一來就上報情況,或許還能爭取立功。
也就是趙駿查過這個林洙的底細,發現此人在除了遇到權貴問題裝聾作啞以外,一般的訴訟案件,民生治理,都做得還算不錯。
否則的話,恐怕今天林洙就算是等到第二天早上,趙駿都不可能見他。
然而林洙苦笑道“是,知院教訓的是。當年我也曾一腔熱血,初上任地方縣令,就拒絕了當地鄉紳送來的禮物。并且豪言壯志,言稱定要為民做主。”
“哦”
趙駿詫異問道“那怎么又變成今日這般模樣”
“說來可笑,當地豪強與上權者有所勾結,曾經替先帝進獻過祥瑞,豪強犯法,我欲捉拿,卻被權貴一家奴呵斥。”
林洙自嘲道“知院知道他對下官說什么他說我別不識抬舉,我一個小小的七品縣令,他家主君要想收拾我,猶如捏死一只臭蟲。”
“所以你就攝于威脅,自甘墮落”
趙駿皺起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