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昊覺得張元說得很有道理,問道“不錯,朕才是進攻者,宋軍不敢出邊,甚至他們還把邊境的軍隊收縮回去,從土門退到了一百多里外的龍安山,連邊境都拱手讓給我們了,這出擊與不出擊,不就是由朕來決定嗎”
這就是戰爭主動權。
原來宋夏邊境是土門附近,也就是后世靖邊縣天賜灣鎮一帶。但如今范仲淹主動收縮戰略,竟然把宋土相讓,無疑大大增長了李元昊的信心。
這說明宋軍在懼怕他們,根本不敢出來打,只能龜縮堡壘,打防御戰爭。
那他豈不是想打就打,想走就走
抱著這樣的想法,李元昊目光在地圖上巡視,指著渭州的方向道“宋軍在鄜延路、環慶路布下重兵,修筑大量堡壘。但探馬來報,涇原路卻并無多少堡壘,兵馬也都退守鎮戎,駐扎在三川寨、定川寨一帶。”
張元立即說道“這必定是范仲淹定下的奸計,若是我軍從涇原路進攻,宋軍便可以自環慶路馳援,趁著我們進攻鎮戎的時候,斷我們的退路,到時候兩面夾擊,我軍形勢堪憂。”
“嗯,朕也是這樣想的。”
李元昊嘆了口氣,雙手背負在身后,緩緩走到了旁邊會議廳的主位椅子上坐下,說道“范賊狡詐啊。”
“陛下無需憂愁,正如軍師所言,“只有千日做賊,無有千日防賊”,雖有把我軍自比為賊的意思,但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宋軍只知道守,若我們虛張聲勢,多路進攻,總能讓他們無法防備。”
野利旺榮跟在李元昊身后說道“何況我們在宋軍內多有內應,他們的動向我們了如指掌。運用得當的話,我們四處出擊,宋軍四處防守,疲于奔命,必能將他們擊敗。”
“唔”
李元昊沉吟了片刻,說道“若是朕佯攻涇原路,調動環慶路的馳援,那你們覺得,朕主力應該進攻何處才對”
張元與野利旺榮等人互相對視一眼,幾乎異口同聲道“定邊軍,保安軍”
保安軍和定邊軍位于鄜延路和環慶路的中間,如果宋軍判斷西夏的主力去進攻涇原路了,那么環慶路的兵馬肯定會第一時間馳援,如張元所說,切斷元昊退路,來個兩面夾擊,關門打狗。
此時環慶路必然空虛,而定邊軍和保安軍就首當其沖。此地向東可屏蔽延州,向西可溝通環慶路,向北與西夏的鹽州、宥州相連。
西夏軍若能占領這里,既能在宋軍防線打下釘子,步步擊破對方防線,又可威脅延州的側翼,還能在主力分路進攻延州時,確保己方退路,并保障本國的鹽州、宥州。
最重要的是鄜延路已經被范仲淹打造成了一個烏龜殼,往烏龜殼身上鐵頭沖肯定不明智,一旦保安軍和定邊軍遇襲,那么鄜延路這邊肯定也會馳援。
到時候整個戰場都會被調動,說不準李元昊還有可能趁著鄜延路主力馳援保安軍這邊的時候,去偷襲碰一碰鄜延路的這個烏龜殼。
“不錯,正是這里。”
李元昊目光深邃,望向一旁的地圖道“宋軍既然要步步為營,四處修筑堡壘,那朕就四處出擊,讓他們不能招架。”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呼嘯的西北風吹得青草彎了腰,十多日后,二月初,西夏發動進攻了。
此刻宋夏邊境長達數百公里邊境線,人煙已經稀少。
保安軍順寧寨以北的遼闊荒原上,原本互市留下的街道建筑已經腐朽破敗,本來是建在草原上的一條長街,如今木制房屋散架倒塌,只有一面面店鋪旗幟,還在風中飄揚。
四個月前,宋人遷走了在這邊經營互市的漢人,沒有了漢人之后,來做生意的黨項人和羌人自然也就待不下去,這里成為一條空街。
李元昊親自帶領大軍三萬,疾馳著戰馬,如一股洪流一般,出現在了順寧寨北面的曠野草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