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臨城普惠百姓的政策非常得力,趙駿還是很高興,又問鄭勇道:“現在縣里還有多少沒有田地的佃農?”
“縣里不知道,俺們鄉的話,總共有一千七百二十四六戶,丁口是一萬一千三百三十二人,無地佃戶去年有五百多戶,到今年就只有四百多戶了。”
鄭勇回答道:“官府對這些沒有地的佃戶都優先考慮,沒有錢也沒有關系,官府會把他們雇傭去修河、修路、開墾荒地,一年下來就能買那么三四畝。”
“很好,這才是朝廷希望看到的事情。”
趙駿愈發滿意,雖然慶歷元年之后,大宋幾乎大部分財政全都補貼進農業了,但效果顯著,這些錢沒有白花。
隨即他又說道:“那你們農會平日里都在做些什么?每天的工作又做哪些?”
“就是傳達一下縣里的政令,再四處收集一下鄉里田地、丁口數量,哪些人家里有幾畝地,幾間房之類,有時候遇到各村有爭執,也會幫忙勸說一下。”
說著鄭勇鼓起勇氣,苦笑道:“說起來不怕知院笑話,這農會就是個苦差事。咱們沒什么人想干,俺也是被鄉鄰推舉上來的,要不是處事公道,鄉鄰信任,早就不想做了。”
“這差事確實不好辦,沒什么好處不說,上面有任務就只是發給你們,又不體諒你們的難處。
趙駿想了想,自然也就迅速明白了原因,說道:“甚至他們還會覺得你們在里面撈好處,我說的對嗎?”
“可不是嗎!”
鄭勇一拍手訴苦道:“那些家里有十多畝地,不符合要求的,就希望我們幫忙瞞報。那些沒有地的,就希望我們盡快幫忙把地批下來。我們哪有這能耐?縣衙又給了任務,兩頭不討好。”
“朝廷讓農民組建農會的本意是希望有人幫扶農民,能夠直接與官府對話,解決農民的困難。現在看來雖然有一定幫助,但確實讓農會比較辛苦。”
趙駿沉吟片刻,說道:“你說的問題我知道了,朝廷會進行一定的變動,讓農會能夠更好地成為連通官府與農民之間的橋梁。”
“多謝知院,多謝知院。”
鄭勇千恩萬謝。
“嗯,我注意到如今農村里有很多陳規陋習,就像今天遇到的這吃絕戶,你覺得這是對的嗎?”
直到此時,趙駿才開始正題,目光望向遠處。
就看到遠處的東陽村騷亂已經平息,不明所以的村民都被釋放,主謀的劉家老二、老四,以及瞞報的老大都被官府抓走。
家家戶戶都躲進了自己屋里,現在整個東陽村都是一片風聲鶴唳,很多人連門都不敢出來。
雖然這事與他們無關,可本質上來說,他們就是吃人血饅頭。
即便吃絕戶是傳統陋習,但在這種潛規則下,劉家老二、老四辦這種宴會本身就是在堵他們的口,哪怕他們隱隱猜到劉老三的死不同尋常,可吃人最短,他們同樣在默許這種陋習出現。
所以趙駿亦是對村民的愚昧無知感覺到難過,一時間也切身體會到了為什么當年魯迅先生能寫《狂人日記》《吶喊》《彷徨》《祝福》這樣的名篇巨作。
“這肯定不對啊。”
鄭勇作為農民,具體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他用腳指頭想都知道,如果這個時候他說對,那么這農會會長肯定是干到頭了。
哪怕他其實不一定想做這個農會會長。
“不錯,鄉間多有陋習,殘害人的尊嚴,踐踏人的精神,如此長久以往,我大宋如何能談得上禮儀之邦?因而更需要德化,需要朝廷來引導。”
趙駿點點頭道:“今鄉民愚昧無知,我希望農會以后要擔起教化鄉民的責任,配合地方教育局、縣衙,宣傳教育,廢除諸多陋習,如這吃絕戶、配女兒骨等等,皆為惡風惡俗,當為人不齒。”
“是。”
鄭勇連連點頭:“草民以后多在鄉里宣傳。”
趙駿繼續道:“農會不應該只是輔助縣衙,而應該成為縣衙的下屬機構,增設官吏,組建人員。以后如果當地出現人員死亡,不能等報官才由人勘驗,而應該由農會第一時間前去調查,看是否為非正常死亡,再由官府進一步勘驗,開具證明方可正常入殮下葬,否則切不能草草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