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番話,黑鹿聽見了,彼端的秦澤,也聽見了。
或許是體內的氣運,讓這對忘年交,還有了某種感應和聯系。
秦澤聽到了這些話。
是啊,為什么要有意義呢
為什么身為舊歷主宰的凌寒酥,留下一段記憶,一定要有某種秘密呢
如果自己陷入了絕望,也會想到父親吧
彼端的凌傲哲,儼然是意識到,這是自己人生的最后了。
他用莫大的毅力,將那些沉重負面情緒排開,竭力吶喊著
“秦澤我不知道那段記憶是什么,她留給我的記憶太多了,我真的不知道哪一段才是至關重要的。但我來說,每一段記憶都是重要的”
“世界要殺我那么多人要殺我。但是我已經不會懷疑自己了”
“想不起來也沒有關系吧就算我不知道她為什么要給我這段記憶也沒有關系的”
“我怎么能是個錯誤呢我是她的爸爸啊我要活下去我是她存在過的證據我要活下去啊她不能是錯的”
“哪有父親,會讓自己孩子努力證明的東西,淪為錯誤呢”
凌傲哲真的沒有辦法了。
他想要活下去,但他是真正意義是的普通人。
他無法打敗黑鹿,也無法阻止自己沉入地獄。
他能做的,只有相信奇跡。
一個將要溺死的時候,是絕對會抓住一切能抓的東西,用盡手段活下來的。
而凌傲哲最后能夠抓住的便只有秦澤了。
只有這個將其從天誅的暴雨夜里,背到異界國度的年輕人。
不甘的吶喊,每一個字都傳入了秦澤破碎的靈體里。
是啊,哪有父親會讓孩子努力證明的東西,淪為錯誤的呢
秦澤想起了秦瀚。
那個對著自己不斷稱贊,卻又對著他人卑躬屈膝的男人。
他明明在學校里,不斷道歉彎腰,受盡嘲弄,卻在回到家里時,對自己夸贊道
“兒子,你是對的他們真的怕了你以后長大了,也要學會用法律的武器保護自己”
秦澤至今還記得秦瀚那時的笑容。
這個拙劣的謊言,到死秦瀚都在瞞。
因為父親,是不可能讓兒子淪為錯誤的。
秦瀚已經死了,秦澤沒有辦法做到死而復生。
生死的間隔太厚了,哪怕在最詭異的舊歷世界里,也隔著一道寬厚的冥河。
但至少至少要讓凌傲哲活下來。
凌寒酥留下的秘密到底是什么,那或許不是現在能解開的謎題。
那或許根本也不重要,或許一切真就只是一個偉大的存在,在即將隕落的時候,選擇向父親傾訴,渴望這個世界,有一個人能記住她
或者,能被記住本身,就是這個謎題的謎面。
但這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他要讓凌傲哲活下來
也是在這一刻,秦澤內心的悲傷與憤怒,突破了極值。
靜謐的三號球場之上,十二個個人依舊是一動不動。
承載著它們能力的身體,以及身體上的道具,都無法使用。
但有一件是例外的。
那便是與靈魂建立著聯系的腕表。
那塊表的指針飛速轉動著。
表盤開始碎裂,指針開始扭曲,似乎是某種巨大的力量在摧毀這件道具。
但道具本身仍在不斷堅持運作著。
指針轉動的速度,是如此迅猛。
三號觀眾席上,有些孤獨的喬薇,抬起了頭,像是感應到了什么。
她藏匿在袍子里的那本日歷,隱隱發出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