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很離譜?”
面對希的詢問,黎洛已經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了,她拿著那塊由鐘乳石變成的黃金,瞪大了眼睛。
“我們一直在刻意隱藏這件事情,外界都認為我們只是‘醫者’,只是擁有能夠治愈一切的能力,卻不知道,治愈什么樣的疾病,完全可以由我們來定義。”
“在我改造寄生植物,創造紅靈花那時候我就產生了一個疑問,醫者們一直以來對于疾病的定義到底有沒有問題?”
“對于患者來說,寄生植物是一種生不如死的疾病,是侵蝕身體的惡魔,但是對于寄生植物來說,它們只是本能地繁衍而已。”
“對于病毒來說,它們的生活就是找到細胞,鉆到細胞里,開始復制,然后離開細胞,繼續尋找細胞,它們的世界就是一堆‘透明圓球’組成的,這些透明圓球就是它們復制場所。”
“我們為了治愈疾病消滅病毒,在病毒看來,就是有一場滅世的災難降臨,殺死了所有的同伴,我們治好了患者,卻毀滅了一個族群。”
“之前我也向長老們問過這個問題,但是長老們告訴我,我們只是醫者,不是神,我們的職責是治病,不是考慮什么眾生平等,不要想這么多。”
“但我覺得,我們必須得搞清楚……”
說到這,希便沒再繼續講下去了,他看著前方的路,陷入了沉默。
黎洛依舊拿著那塊黃金,什么都沒說,她也不知道那些問題的答案,但她知道醫者們困惑的來源。
“立場。”
如果是人類的醫生,就不會出現這樣的疑問,因為人類的醫生是站在治愈人類的角度思考問題的,他們不會思考任何病毒、細菌、寄生蟲的安危,只要能夠保證人類的安全,治愈人類的疾病,就算是完成了職責。
但是醫者種族不一樣,他們站在了一種“眾生”的角度。
治療病原體疾病,就必須殺死其他的生靈,這是一種必然。
生的同時,也會帶來死,想要追求平衡是絕對不可能的。
讓病原體生,患者就會死,讓患者生,病原體就會死,身為醫者,必須對疾病有一個確切的定義,才能出手決定生死,所以他們才無比糾結“何為疾病”。
醫者們的能力是與生俱來的,但是對于疾病的看法卻是可以后天改變的,他們的能力也可以讓他們做出各種離譜的“治愈”,一旦思想偏移,就會造成可怕的后果。
這種關于疾病的思考是得不到結果的,站在不同的立場就會有不同的結論,所以長老們才讓希不要想這么多。
黎洛嘆了口氣,將想要說的話壓了下來。
這種事情,也只能讓希自己悟出來,說得太多,反而會干擾他的判斷。
就這樣,兩人都陷入了沉默,沿著干涸的河道越走越遠。
走著走著,希又撿起了一塊鐘乳石碎片,抓在手中,若有所思。
……
莫靈控制著方塊,一直跟在黎洛的后面。
他的注意力始終在希頭部的那團光芒上。
直到現在,他都感覺那光芒在盯著自己,看得他毛骨悚然,不管他躲到方塊的哪一個角落,視野轉到哪一個方向,那光團都始終盯著他。
就算莫靈什么都不看,完全閉上眼睛,都會感覺芒刺在背。
“醫者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莫靈沒辦法,只好又鉆到了希的治愈空間之中,只有在這里面,才感覺不到那瘆人的目光。
這一次,不再有那鮮艷的花叢了,天空中也沒有壓抑的烏云,似乎完全換了一個場景。
這里是一處山洞,山洞的巖壁就像是模糊的貼圖一般,虛假的溪流山洞底部流淌而過,一切都顯得非常劣質。
那熟悉的干枯身軀蹲在溪流旁,用手拿著一塊鐘乳石。
這次,莫靈也基本上明白了,這干枯人形就是希本人,醫者生物似乎能在現實與治愈空間中同時存在,眼前這就是治愈空間之中的希。
莫靈默默地走到了希的身后,希似乎非常困擾,他愣愣地看著手中的鐘乳石碎塊,完全沒有注意到身后的莫靈。
“疾病,到底是什么呢?”
希看著鐘乳石碎塊,念叨著。
“你病了。”他對著鐘乳石說道,用手一抹,那碎塊便變成了一塊黃金。
“這樣,病就好了嗎?”希愣愣地望著那塊黃金,似乎怎么都不滿意。
就在這時,身后的莫靈發話了:
“你能變鉆石嗎?”
聽到突然出現的聲音,希被嚇了一跳,立刻站直了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