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丁就這么看著那屏幕上的女孩,沉默了許久。
“怎么不讓其他人去運送火種?”
“不是什么人都可以傳火的,作為柴薪,必須有足夠的資質。”
“所以你們給她寫了一段故事,對吧?”
“當然,她需要足夠的動力,需要我給你講講嗎?”
“不用,這不重要……”馬丁轉頭看向老全,沉聲問道:“所以她就是那個唯一的犧牲品?”
老全點了點頭:“沒錯,這也是人類必須支付的代價,你知道的,一切都需要代價。”
“但你們應該讓犧牲者自己去決定是否支付代價,那是她的權利。”
“她會選擇犧牲,這是我們寫在她思想中的。”
“你們給她設下了‘必定選擇犧牲’的思想鋼印?”
“當然不是……”老全無奈地嘆了口氣:“你把我們想得太邪惡了。”
他看向研究員:“你來解釋吧。”
研究員點了點頭,緩緩地拿出了一份資料。
“我們只是設定好了她的性格……”
“當然,也不是通過什么認知修改或者大腦控制來設定的,就是正常的觀念引導。”
“人的性格有一部分是由基因決定的,我們為她挑選了合適的基因,剩下的都是由生長環境和經歷決定的,家庭環境、社會環境、重大的生活事件……這些都會逐漸內化為性格的一部分。”
“人在成長中主動地自我認知和調整,也會對性格發展產生作用,而這些都是我們可以控制的。”
“我們會將她培養成一個善良的人。”
“一個善良的人是必定會選擇犧牲的。”
研究員看著馬丁,無比認真地說出了這段話。
……
“在設定好的‘故事氛圍’中,她會成為我們想要的那種人,一個善良的、甘于奉獻的、堅毅的,但又帶點別扭的女孩。”
“她會因為太過善良,對世間那些灰色的事情不屑一顧,從而導致遭受排擠,這會讓她在人類社會中顯得格格不入,同時,這也會成為她前往深淵的理由。”
“她童年的經歷會讓她足夠勇敢,她會直面那來自深淵的絕望,她小時候被關在家中、長大被排擠的經歷會讓她不在意別人的看法,享受著自身的孤獨。”
“她的執拗會讓她做出一些非常大膽而且不被人理解的舉動,但這樣的執拗也會讓她在深淵之中一往無前,在所有的危險之中永不低頭。”
“而在她到達深淵之底,感受到火焰的溫度,想起一切時,她對于人類的愛也會令她毫不猶豫地作出犧牲的決定,以自己為代價,換取人類的未來。”
“正如故事里的英雄一般。”
研究員描述著這美好而殘酷的愿景,面色通紅。
他好像在贊頌一位偉大的英雄,又好像在介紹一件偉大的作品……
馬丁什么也沒說,只是看著他,過了一會兒后,才緩緩地問出一句:“她會死嗎?”
“當然不會!她會作為柴薪永遠燃燒下去。”
“也就是說她會一直待在深淵之底?”
“嗯。”研究員點了點頭。
火焰是向上燃燒的,作為柴薪的她,也必須一直待在深淵之底……
得知了火種計劃的全貌,馬丁并沒有多開心,反而覺得有些無奈。
“又是無法改變的命運。”
他看著那屏幕上搭著積木的女孩。
積木剛剛搭好,又被那女孩推倒,重新搭成別的樣子,然后又再次被推倒,反反復復……
積木還是積木,不管搭了多少次,還是積木,永遠也逃不出既定的框架。
馬丁突然有些不忍心看下去了,他轉過頭,輕聲說道:“走吧。”
……
兩人回到了地面,回來的路上,馬丁始終保持著沉默。
而老全也一直跟在他的后面。
其實這段時間,老全說是在陪著他們,不如說是在“監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