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位帝王那微弱的呼吸聲,他的臉上不由露出悲傷之色,下意識輕嘆一聲,坐在了宮女搬來的宮凳上,靜靜等候起來。
望著那張蠟黃的病臉,他的思緒不由回到曾經。
那時的他,是一個無兒無女的老乞兒。
而這位帝王,那時才是個十幾歲的少年郎,被人們喚做狗兒。
他印象最深的便是狗兒得知他無兒無女后,便日日從青樓里帶些客人剩下的飯菜,來看望他,并且與他一起吃著那些剩菜剩飯,偶爾還會和他搶菜。
久而久之,他們倆雖然沒有爺孫的名義,但感情卻已經勝似爺孫。
某一天,正在為他夾菜的狗兒突然抬起頭來看向他,用稚嫩的聲音問他“爺爺,你為什么沒有名字啊。”
他笑著搖頭,說自己的名字早已忘記了。
狗兒笑著道“既然忘記了名字,那就重新取一個吧,咱們一張大口,一張小口,不如爺爺就姓呂如何”
他則笑的身子后仰,道“要是這樣說的話,你以前說過要為我送終,不如我就叫呂終怎么樣”
狗兒一聽這句話就淚如泉涌,哽咽著搖頭道“我只希望爺爺能夠長歲久青,萬壽無疆,這個終字太不吉利,不如改為鐘鈴的鐘,因為鐘鈴聲響起,就代表著天亮了,寓意比較吉祥。”
呂鐘回想到這里,目光定定的望著已為人君的狗兒,不由鼻子一酸。
很多熟人都認為他是因為愛吃,只恨自己沒張兩張嘴,才給自己起了個呂字的姓。卻不知道,呂字那兩張口,真正的含義是一大一小。
而那鐘,也并非代表著富貴榮華的鐘鼎之鐘,而是代表了天亮了的鐘鈴之鐘。
他此刻無比希望能將自身僅剩的那些壽元都送給眼前的這位帝王,讓他再多出幾十年壽命。
想著這些,他忍不住伸手,輕輕的撫摸著這位帝王那日漸消瘦的臉頰,兩行老淚也在這時沿著他的臉龐緩緩滑落。
嘴里喃喃說著“狗兒,爺爺永遠都是那個破廟中的老乞兒。什么大煜,什么天下,什么地仙,什么百姓,與我這個老乞兒有什么關系”
“在爺爺即將餓死的時候,是你送來了飯菜。”
“在爺爺即將凍死的時候,也是你將我這個老東西從雪堆里挖了出來。”
“我這個老東西早就活夠了。”
“但只要你的心愿是天下太平,爺爺就會為你扛起這片天地”
說罷,他抬手胡亂抹了一把臉,顫顫巍巍的起身,轉身離開乾清殿,走出宮門,來到了他們由五位國師坐鎮的大善殿。
地仙黃山,曾名黃二狗,是一位傾腳工,每日天不亮就要推著車挨家挨戶收糞便。哪怕成為地仙后,他也沒有改掉以前的短衣打扮和老實性格。
眼下,他坐在大善殿外的臺階上,嘴里正叼著旱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