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嚴世番就在自己隔壁
范離暗暗記下,又忍不住贊嘆薛素素的聰慧。
嚴世番官居工部尚書,乃正二品高官。
她卻只稱呼嚴公子,刻意抹去官身,是為嚴世番出現在煙波畫舫尋一個合適身份。
畢竟,大明一向嚴禁官員出入風月場。
“哼”
又一個雅間里,傳出男人不快的聲音。
“好大的口氣”
“收了這漫天風雪”
“某人不會以為自己已經渡劫成仙,有偷天換日之能吧”
范離聽得暗暗咋舌,心說誰這么大膽,敢公然與嚴世番嗆聲
他略一思索,很快就猜到了那人的身份。
今晚可能出席義賣會的賓客中,唯有一人,有資格與嚴世番唱對臺戲。
“徐璠,你他娘的閉嘴吧”
“說什么偷天換日,想誘騙老子掉坑,說出大逆不道的話是吧”
“在咱大明,誰是天,誰是日”
“我嚴世番只有些許哄薛大家開心的本事,怎可能偷天換日”
“真要說偷天換日,那也是你老子,三更半夜偷摸出去,對著昏迷不醒的某人三跪九叩,那才是妄想偷天換日”
好口才
范離聽得差點拍掌叫好。
別看嚴世番言語粗鄙,卻是句句占理,用含糊不清的高層隱秘,瞬間讓徐璠全家都陷入被動。
在場只有極少數人知道,不久前,徐階夜入太子府,還因為此事觸怒了嘉靖帝。
嚴世番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就打在了徐家的七寸上
徐璠所在的雅間,果然立刻陷入沉默。
許久,才傳出一陣砸東西的聲音。
范離看了看自己雅間的民窯青花瓷,估摸著徐璠已經把他雅間的那樽砸爛了。
“哈哈哈哈”
嚴世番的雅間里,發出一陣暢快的大笑。
這時,臺上的薛素素開口了。
“今晚義賣,每一位到場的賓客都是素素的朋友,也都是素素尊敬的大善之人。”
“為了陣亡將士的遺孀能安穩過冬,素素斗膽建議,義賣會現在就開始吧”
她將分寸拿捏得極好,順利揭過兩位公子的惡斗。
畫舫內,悠悠絲竹聲再起,卻不喧賓奪主。
在優美的琴曲聲中,薛素素拿出了第一件義賣品。
“這第一件義賣品,便由素素拋磚引玉。”
她話音落下,便有人用托盤端來一物。
范離看得直搖頭。
那托盤上,居然是一張女人的繡帕。
看針線,手藝竟是十分的平庸。
繡帕上的圖案,應該是鴛鴦戲水的和合寓意。
可惜,鴛鴦繡得十分笨拙,倒像兩只肥鴨。
薛素素笑道“素素笨拙,一向不善女紅,初學針線,秀了這幅鴛鴦帕。哪位貴客愿意收藏,素素感激不盡。”
范離正嘀咕著,如此粗陋之物,誰會稀罕
可沒想到,剛開始競拍,價格就飆瘋了。
“起拍價,一兩紋銀。”
“我出一百兩”
“我出一千兩”
“我出五千兩”
“我出一萬兩”
范離目瞪口呆。
雖說一萬兩對他而言,如同九牛一毛而已。
但大明物價,哪怕是專業繡娘織出的繡帕,如此小小一方巾,幾文錢就能買到,何須萬兩白銀
這時,范離聽見大堂賓客席中,有熟客小聲分析著。
“薛大家乃是秦淮河第一琴棋書畫大家,卻從不碰女紅。”
“這塊繡帕,恐怕是薛大家此生唯一作品。”
“若能順利收藏,其價值簡直無法估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