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他們,李諭真不知道該說點什么,想了想還是只說說自己擅長的科學一道吧。
李諭清了清嗓子,說“我就不再自我介紹了,簡單點說,我是個研究科學的,大家應該也都了解西學了,我們現在所欠缺的西學主要無非就是兩大方向,政法以及科學,當然,這兩個方向都很大,都很重要,今天我就簡單說一下我自己所了解的科學。
“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其實咱們老祖宗曾經在科學上也有過輝煌的時候,技術上有四大發明,每一樣都對現代西方影響深遠;數學上別的不多說,祖沖之對圓周率的計算也領先過西方一千年;物理上甚至戰國時期墨家就懂了浮力原理和杠桿原理。只可惜我們沒有好好延續下來,所以并非我們中國人不擅長科學之道,而是從明代開始,我們的八股取士嚴重地制約了思想發展,禁錮了大家的多角度發展。
“正因如此,我才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我相信像我一樣精通科學的國人會層出不窮,大家也無需擔心學不好西學,并沒有什么難的只是咱們的確實晚,也低了,不過這同樣沒什么,咱們以前曾領先過,所以只要我們勤奮治學,總歸能再次領先回去。”
李諭講了十幾分鐘后就打住了,然后說“只是我講沒意思,大家還是多問問,咱們溝通一下更好。”
魯迅旁邊的一位年輕留學生舉手道“本人錢均夫,曾經就讀于杭州求是書院。我們對李諭先生均甚感尊敬,按照先生所說,您認為我們同西洋的差距有多大”
好家伙,李諭差點忘了他。
錢均夫名氣雖然不大,但是錢家實在是響當當的大世家。
錢均夫的兒子就是大名鼎鼎的航天事業奠基人錢學森。
錢家此后出名的還有諸如核物理領域功勛錢三強、大作家錢鐘書、國學大師錢穆、錢玄同等等。
當然錢家和徐志摩、金庸、蔣百里等等都有親戚關系。
錢均夫和魯迅是鐵桿,再加上厲綏之,三人是一起來的日本,一起進入弘文學院,并且同班同寢,關系好得不得了。
如果是在后世,那就是大學舍友,睡在下鋪的兄弟,絕對的死黨級別。
錢均夫所上的杭州求是書院也不得了,因為以后它的名字會變成浙江大學
李諭說“差距當然很大,而且非常大。歐洲早在一兩百年前就開始了工業革命,而我們目前甚至還把科學當做奇淫技巧,連個像樣的中小學校都沒有,要追趕的話,路途就像西天取經,長達十萬八千里,而且還有不止九九八十一難。”
錢均夫心中有點泄氣“原來差距真的這么大。”
“先生就說吧,有沒有可能追上”說話的是胡漢民。
人家以后是國黨大老,所以問問題比較喜歡先有個結果。
畢竟是玩政治的,都喜歡有個既定方向,然后再進行推進。
李諭想了想說“可以追上,只不過時間會很長。”
胡漢民問“有多長一代人,兩代人犧牲點時間算不得什么”
李諭沉聲道“恐怕需要上百年,七八代人都不止。”
一旁的楊度愕然“竟然這么久我們等得起嗎”
李諭道“當然畢竟現在的西方科學是在井噴發展,而我們卻還在蒙昧的起步階段,短時間看,即便我們開始追趕,差距也會越來越大。”
楊度訝道“差距越來越大那怎么追趕雖然我并不懂多少科學,但我也知道它有多重要,難道這不是學學就可以”
李諭說“自然不是這樣,所以我剛才說政法與科學是咱們最欠缺的,甚至科學需要的時間更久。各位能出國留學,都是國中翹楚,但如果我現在有塊黑板,在黑板上僅僅列出幾道西洋中小學的數學或者物理題目,就能難倒全場。所以各位可以想象差距何其大而人才對于科學的土壤又是最為敏感,培養優秀的科學工作者也是最難的。”
李諭話都說到心坎上了,這種困難是后來人們更能體會的即便千辛萬苦能夠培育出優秀的科學家,能不能留住又是另一碼事。
不過目前的人們還意識到不到那種程度,因為相對初級的科學知識已經是不得了的門檻。
魯迅以后雖然不是搞革命的,也不是搞政治的,但他的思想銳利程度絕對是一等一級,他握了握拳頭“管它的,學就是了”
李諭笑道“沒錯,我的想法也是這樣我們現在落后得太多,所以能夠一點點彌補差距就非常有現實意義。大家都是國學方面的名士,肯定知道晉朝時期的空談之風,誤國誤民。所以我并不想喊口號,但我想只要腳踏實地,以中國人的智慧,絕對會重新昂首站起來。哪怕會花一百年又怎樣放眼世界,延續下來的文明有一個如我們一般悠久嗎,三四千年都過來了,再多區區一百年又能怎樣咱們耗得起”
魯迅帶頭開始鼓掌“先生說得太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