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后來執掌了中國第一所女子大學金陵女子大學二十多年,還是中國第一位在聯合國憲章上簽字的女性,被羅斯福贊為“東方智慧女性”。國民政府曾兩次邀請她擔任教育部長,都被她拒絕。
是個很有氣質的才女。
但她的身世確實可憐,去年父親被上司誣陷跳江自殺,隨后哥哥、母親、姐姐先后去世,一個月之中失去四位親人,對一個普通人來說簡直是滅頂之災。
吳貽芳多次想要自殺,她的姨父陳叔通不得不藏起了家中所有可能使用的利器。但這不是長久辦法,所以才希望讓她通過學業來分散注意力。
李諭看著眼前這個表情淡雅的姑娘,頗為感慨,于是對陳叔通說“如果她想,完全可以進入我開設的學校,將來有機會出國留學。但學業會非常辛苦,留學要經過非常嚴格的考核。”
陳叔通看向吳貽芳,說道“貽芳,這次我聽你的,只要你不尋死,什么都好說。”
吳貽芳輕輕說“我要學新學,像個守著孤燈的尼姑一樣,終身只為學問。”
陳叔通嘆了口氣“你可要想好。”
吳貽芳說“我早就想好了,哪怕終身不嫁,我亦在所不惜,畢竟我再也不想經歷失去親人的痛苦,而學問,永遠不會傷害我。”
李諭聽著都有點可憐,讓一個花季少女說出這樣的話,內心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李諭微微一笑,對她說“做學問是很有意思的,不管伱喜歡生物學還是化學,又或者動物學、植物學,這些學科都是很有生命力的朝陽學科,有很多未曾發現的東西等著你開拓,每天都會很充實快樂。”
吳貽芳說“那就好,我不想做村里那種老學究。”
李諭道“你看了那篇翻譯過來的文章,是對生物學感興趣”
吳貽芳點了點頭“我想研究活著的東西,它們有生機。”
李諭說“沒問題,我在京城和天津、上海都有實驗室,你可以盡情發揮。甚至可以從復刻摩爾根的果蠅實驗開始。”
吳貽芳眼睛難得閃出一道光“這么復雜的東西我能做”
李諭自信道“沒什么難的,要不要去我的實驗室看看”
吳貽芳脫口而出“我想。”
李諭對陳叔通說“二位跟我來。”
李諭早就從上海鐘觀光處買來了全套實驗儀器,各種燒杯試管啥的一應俱全。
吳貽芳看著它們心中開始有了波瀾。
李諭給她又解釋了一下果蠅實驗“我在報紙上寫的有些簡單,深一些的東西,有必要單獨給你說一下,比如,二十年前發現的染色體。”
李諭拿出顯微鏡操作一番后對她說“我的手法比較粗糙,不過勉強可以看到。”
染色體很好染色,所以才叫這個名字,染色后就很容易在顯微鏡下看到。
吳貽芳看了看后說“好奇怪的東西,它們是細胞里的”
“能說出細胞一詞,說明你平日里有看我寫的生物入門講義,”李諭說,“這東西很神奇,被高度懷疑與生物的特性有關系,但作用機理無從知曉。”
吳貽芳的興趣已經被勾了起來“這種小小的東西如此厲害”
李諭說“不可思議吧,這就是生物學。”
吳貽芳說“帝師,我想學這個”
李諭笑道“想學尖端生物學,需要打很多基礎,還要留學數年,要吃苦。”
吳貽芳說“吃苦我不怕,只是,我還有一個疑問。”
李諭說“什么疑問,但講無妨。”
吳貽芳拿出一份報紙“帝師在文章中說,美國那位叫做摩爾根的人,是通過研究果蠅做出了結論,他為什么要用蒼蠅這么這么惡心的東西”
這是愛干凈的少女很合理的想法。
李諭說“因為窮。”
“窮”吳貽芳納悶道。
“沒錯,”李諭說,“摩爾根沒有多少實驗經費,只能用果蠅。而且果蠅這東西不是在糞便中生長的,而是水果,所以養起來沒有那么惡心。另外,果蠅的繁殖速度夠快、染色體只有簡單的四對,對于遺傳學實驗,優點很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