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罐里的湯水被熬干,只剩厚厚的一層黑色膏體附在罐底。
到了這一步,易容散已經完成大半。
剩余的工作無非是將膏體暴曬干,研成粉末而已當下這些膏體吃下肚,一樣有易容的效果,不會與粉末狀的易容散有任何藥性上的差別。
蘇午把罐底的膏體挖出來,團成丸子,隨意拿起這間居室里擺設的一件寶瓶,將丸子丟進瓶子里,自行收好。
這時,
床上的卓瑪頓珠睫毛顫動,亦終于從數日的沉眠中轉醒。
蘇午走到床畔,看了看還一臉茫然,記憶正逐步恢復著的卓瑪頓珠。
他扒開卓瑪頓珠的眼皮看了看,
又捏開她的嘴看看舌苔。
這倒不是為了做樣子給外面的人看,外面人也看不著蘇午此時在做什么。
現下他這么做,是真的在評估卓瑪頓珠的健康情況。
然而,他動作直接而粗魯,
就像是狗販子拎起一只狗,掰開它的嘴巴看牙齒斷定年齡,掀起它的尾巴看它的肛丨門,判斷它有無暗病一樣。
這般粗魯的動作惹得床上思維逐漸恢復的貴族少女很是不快,
一雙黝黑的眼睛羞惱得瞪著蘇午。
“不錯。
你的女侍把你照顧得很好。
身體很健康。”蘇午自顧自收回手,點點頭,轉身走向門口。
他的身后,卓瑪頓珠勉強撐起身子,半靠著床頭,微帶沙啞的嗓音從她嘴里傳出“你、你是誰,怎么會在我的房間里”
蘇午并未回應她,
直接拉開了木門。
很快,
門外響起卓瑪頓珠父親畢恭畢敬的聲音“上師,小女情況如何了”
“摧殺詭韻,一定叫您累壞了吧請坐在這里。”
“索朗加措去,讓廚房準備最鮮嫩的羔羊肉、最好的美酒,我要款待尊貴的客人”
卓瑪頓珠聽著外面父親的呼喝聲,
聽到奴仆索朗加措的響應聲,
女侍男仆們匆匆跟隨的腳步聲,
唯獨沒有聽到那個始終未有回應自己的少年僧侶的言語聲。
他是誰呢
自己睡了多久
貴族少女腦海里盤旋著一個個問題,
這時,一座肉山擠進了碉房內,正是她的父親貢多樂。
貢多樂臉上的肥肉顫抖著,看到愛女終于從長睡中蘇醒,他喜不自勝“卓瑪
我的小月亮,你終于醒過來了,真是太好了”
“阿爸”
卓瑪頓珠眼泛淚花,張臂想要擁抱自己的爸爸。
然而,
父親站在門口,并未意會到愛女的心意,他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滿臉肥肉都擁擠成一道道褶子,如同一朵盛開的花“卓瑪,你好好休息,我把央金留在這里照顧你
還有貴客需要我來接待,
阿爸就不多陪你了。
好好休息”
說完話,父親就急不可耐地轉過身,龐大的身軀卻像是乘著一陣風,忽地一下就消失不見了。
只剩女侍央金恭恭敬敬地站在居室里。
卓瑪頓珠眼神復雜,
貝齒輕咬飽滿的嘴唇。
一時間,她有些分辨不清,父親臉上那么燦爛的笑容,究竟是因為自己從長睡中醒轉
還是因為那位造訪的貴客
那貴客,指的就是先前在自己房中的少年人嗎
她抬眼看向央金,輕聲問道“央金,那位少年人,就是父親的貴客嗎”
“是,小姐。
那位上師,就是主人的貴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