嘩
柴鍋內冒出縷縷青煙,
火舌舔舐鍋底,
鍋里的油脂開始翻騰。
四周圍攏過來觀禮的村民們看著那一鍋油漸漸滾沸,吵鬧聲都小了許多。
油面漣漪陣陣,
漣漪里浮沫聚集,
一個個氣泡聚集,不斷破碎又重組。
李岳山伸手在油鍋上拂了拂,手心感受到了熾烈的溫度。
他暗下點頭,
對旁邊的蘇午說道:“把后面桌子下的食籃拿過來。”
蘇午轉身去后面的桌子下端來食籃。
食籃里,只有一碗蒸熟了的收魂米。
這碗收魂米的米粒遍布黃色的污漬,李岳山戴著手套把它從食籃里端出來,一縷縷讓人不寒而栗的氣息,頓時以胖老者為中心,向著四周發散。
聚在空地邊的有些村民,被這陣寒氣拂過面孔,后頸,
頓時蜷縮起了身形。
嘈雜的議論聲倏忽消無。
四下里歸于寂靜。
“各位鄉親父老”
將那碗關押了譚家村厲詭的收魂米高托起,李岳山目光環視四周,出聲道:“這便是諸位青石碾子村男女老少聯名請來老漢這個灶班子,
為你們收押來的譚家村厲詭
這只詭盤踞在譚家村周邊,
害得大家寢食難安,
有的家庭因這只厲詭死了爹娘,
有的家中頂梁柱倒塌了,
有的更是一家盡數命殞黃泉
現今,
這只厲詭被老漢,與老漢這個大弟子”
說到這里,
李岳山一手托著粗瓷碗,一手拍了拍身旁蘇午的肩膀:“我們師徒幾人合力,將這只厲詭關押住了
當下,
大家伙有什么想說的,
想罵的,
想哭的,
便盡情地說,
盡情地罵,盡情地哭但有一點,大家須記得各自的承諾這只厲詭是大家伙聯名請老漢這個灶班子抓過來的,
對這一點,
大家伙有沒有什么異議”
師父言辭隨意,
但隨性的大白話里,卻隱隱有一種鄭重感。
好似全村男女老少聯名要求這件事十分重要,是這場開廟裝臟儀軌的一個重要環節
蘇午屏住了呼吸,
舉目看向四周的村民。
村民們的臉色也嚴肅了許多。
等著師父把話說完后,
他們好似約定好了一樣,
都齊齊出聲:“是
是我們聯名要關押這只厲詭
我們每個人都恨不得把這只厲詭丟進油鍋里炸一炸”
齊聲言語過后,
人群里傳出壓抑不住的嚎啕聲:“月兒,我的妻啊”
“爹娘”
“今天把這只詭抓來,把它當著您老人家的面炸一炸,給您老人家解解氣”
圍繞著三座灶眼,
村民們三三兩兩的,以家庭為單位聚集起來,
拿著木棍在泥土上畫圈,或在圈里燒紙,
或把逝去的先人排位放在圓圈里,
不斷磕頭,哭泣,叩拜。
先前看起來嬉笑吵雜的人群,
此時被另一種莊重肅穆又暗含悲壯的氛圍籠罩了。
李岳山環視四周,咧嘴一笑,喝到:“好
這是青石碾子村貴鄉親父老,乃至已故的鄉親父老們與我們陰喜脈灶班子的約定
上名帖”
胖老者話音落地,
一直守在角落里的一個老者顫巍巍走過來,
將一卷用絲繩纏繞的白紙遞給了蘇午,
蘇午得到李岳山的授意,
解開絲繩,
扯開那張有三尺長寬的白紙。
赫然看到,
白紙上有一個個或灰或黑或紅的手指印
那是青石碾子村所有村民用手指蘸著鍋灰、香灰、鮮血按在紙張上的手印
一個個手印,排列呈巨大的圓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