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走近窗板上江老爺子的尸首,仔細看了看江老爺子的臉,眼圈忽有些泛紅,他看了良久,喉嚨里發出一聲模模湖湖的嘆息“誒哎”
這嘆息聲有種壓著情緒,又止不住情緒的感覺。
他從黑塑料袋里拿出一張黃表紙,在紙上沾了點涼水,使得黃紙能貼在江老爺子的尸首上,遮住老爺子的面孔。
之后,他走進老爺子的臥室里,
找來幾件破爛的衣裳,放在地上,對跪在冰冷瓷磚上的江鶯鶯道“孫女,地板上涼,換個位置吧。”
江鶯鶯這才抬眼看著面容與自己爺爺有六七分相似的老者,眼淚一下子汩汩涌出“二爺爺”
“孫女受苦啦,
我兄弟也受苦啦。”
老者搖了搖頭,扶著江鶯鶯換了個位置,又朝江鶯鶯說道“請看事兒先生來看過了嗎”
江鶯鶯茫然地搖搖頭。
“得看看,得看看。”
老者念叨著,把壽衣放在門板上,接著掏出一部老人機,按了幾個按鍵,撥通了電話。
他直接開了免提,
老人機里傳出都都的聲響,
響過三聲后,
有些尖利的男聲就從手機喇叭里傳出來,在黑夜里顯得尤其明顯“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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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師,來給我兄弟看看啊”老者對著手機喊道。
“你是誰啊”手機那邊的尖利男聲問道。
“住玉田村十五組的,
江士信家”
“行馬上來”
那邊掛了電話,老人收起手機,拆開壽衣外的塑料包裝,把黑色為底、黃色滾邊的壽衣給江老爺子換上,人死以后,關節無力,穿衣服更加困難。
蘇午協助著老人,
才把壽衣穿好。
壽衣換好,
扯下棉被,換了壽被。
老人又去柴房里煮刀頭肉、在冰箱里凍冷饅頭、泡冷粉條。
快子插進裝著三樣祭品的碗里,
擺在供桌上。
“燒紙吧。”老人對江鶯鶯說道。
把一封封紙錢遞給了她。
紙錢投入火盆里,被火焰迅速吞噬成灰盡。
門外響起突突突的摩托聲。
摩托在門外停了下來,一個中年男人閃進院門口,他從隨身帶著的黑包里抓出一把香,拿打火機直接點了,插在院門左邊的柱子旁,嘴里念念有詞了一陣,
之后就走進了堂屋里。
穿著皮衣、黑褲,踩著拖鞋的瘦削男人進門看了跪在地上的江鶯鶯一眼,
接著朝給他打過電話的老者微微點頭“江二叔”
隨后走到門板邊,
掀開遮蓋著江老爺子面孔的臉,
仔細端詳了一陣。
他端詳死者面孔的時候,蘇午亦在觀察他。
從他身上,蘇午未發覺有絲毫詭韻的流轉這是個普通人,這個人身上有澹澹的亡者意識依附,就像在面粉廠工作的人,衣服上總難避免沾染白白的面粉灰一樣,
澹澹的亡者意識依附在他身上,
有時被風刮去一層,
有時被雨水洗去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