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默不作聲地喝著茶。
等了一陣,
汽車的鳴笛聲在門外響起。
一輛破面包車停在門外,駕駛位的車窗搖下來,一個圓滾滾的大腦袋從窗戶里探出,他低頭看了看江家門柱子邊上插著的一把香,接著才抬頭看向堂屋門口的幾人“這里是江士信家
剛才楊才志打電話讓我過來看看,
是你們家吧”
“是
師傅,進來看吧”江二爺朝面包車里的男人招手道。
那男人點點頭,大腦袋縮回車里,雙手推轉方向盤,把破面包車倒進了江家院子內。
他從車上下來,
穿著一件黑夾克,里面是件棕色的薄毛衣,
跳下車后,
先從后備箱里找出一件花花綠綠的圍腰子,圍在自己的將軍肚上。
那件圍腰子遮住了他的下身,
圍腰子上繡畫著諸多色彩斑斕的野獸、怪模怪樣的人物,圍著一個四四方方的印鑒。
蘇午瞥了那印鑒一眼,
立時認出印鑒上的四字雷霆都司。
此前蘇午亦曾在灶神模擬世界里得到過一枚雷霆都司的鐵印,掌握這種印鑒的人,一般都屬于端公脈。
看事兒先生叫來的這個圓頭凸肚的男人,乃是一名神癲。
神癲亦屬端公脈之列。
在灶神模擬里,蘇午見過端公的本事,
勾連恐怖厲詭的外相、影子,形成儺面,通過溝通儺面來獲得力量,舉行種種在常人看來匪夷所思的法事。
端公各有不同傳承,
各地端公掌握的科儀各不相同,有擅長亡人煉渡科的,有擅長百日驅邪科的,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蘇午并不覺得這些端公、馬腳真有多大的能耐,
比之道教正統、密藏法寺來說,民間的端公脈差了不止一個層級,但有些時候,人只要活得久了,總能見到一些年輕人見不到的事情。
這些事情積累在人的記憶里,就成了經驗。
蘇午縱然不相信端公脈的能耐,
但也得承認他們一代代口口相傳下來的經驗,遠遠超出自己。
此下情形,蘇午未有察覺任何詭異端倪。
但看事兒先生就能一眼看出來,
說不定這個神癲,也掌握著一些看家本領。
男人系好了圍腰子后,從面包車后備箱里拿出了一面木質的八卦鏡,他以掌托鏡,越過堂屋門口守靈的眾人,走到了江老爺子尸首邊,
掀起遮面紙,
手中八卦鏡朝向躺在門板上的尸體面部,
同時口中不斷念念有詞。
蘇午就在旁邊站著,看著這位神癲做事。
這神癲手里的木質八卦鏡有些掉色了,
乾卦上的藍色脫落了大半,中間的鏡子也有道道裂痕。
看著那道八卦鏡,蘇午眼中忽然閃爍起金銅色的光芒,那光芒一掠而過,連他身旁的云霓裳都未注意到,光芒已然消失。
蘇午看著腦海里閃現過的八卦銅鏡,
已然確定,
這神癲手中的木八卦,沒有半點作用,
就是個擺設。
在灶神模擬里,蘇午亦未見那些端公、馬腳使用過八卦鏡這種法器。
原本他還覺得可能是當下時代流變,端公神癲與道教、釋教有些微交融,開始將八卦鏡等物也納入端公可用的法器之列,
如今看來根本不是這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