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與他分享情報,他八成不會感激你,還會在心里怪你多事。
你看他走得多急
根本未把你的提醒放在心上。
與你我詢問線索,只是為了掩飾他先前欲要仗勢朝你我興師問罪的意圖罷了。”赤龍真人看著眾紅頭師公簇擁著金袍老道,走向河堤下那些被重新收殮了的女尸,撇嘴與蘇午說道,“不過你做得也無錯。
凡事但求問心無愧。
他是否將你我提醒放在心上是一回事。
但這般事情,關乎周邊百姓安危,他若問了,你我若藏著掖著不愿多說那就是我們有問題了。”
“是。”蘇午點了點頭,跟著人群往河堤下的一眾紅頭師公匯集去,他說道,“咱們也去看看,他們是如何招魂引魂的”
“都死了二三日了。
不管是肉身還是魂兒早就已經涼透。
這時候再招魂引魂還有甚么用處”赤龍真人顯然不覺得那天蜈先生的法子能奏效,不過他還是順從了徒弟的邀請,帶著眾弟子往河堤下走去。
北閭山眾道士被人群裹挾著,聚集在河堤下。
空地上,
一具具女尸已經被草席包裹起來,做了簡單的收殮。
周遭擺放了幾副棺材,皆是她們的家人拉來的棺木,只等這邊天威道壇的師公們檢查過尸體以后,就將尸體收殮下葬。
十余個師公走在空地間,掀開了覆在女尸上的草席,對女尸身上出現的種種狀況做著檢查。
春日已至,
這些尸體又在江河中飄游了不知多少時日,
此下被打撈上岸,停放一天以后,漸漸開始散發出了尸臭。
師公們皺眉掩鼻檢查著女尸,大都是隨意翻看一下,便草草結束工作。
唯有一個身材瘦弱的女師公,對每具女尸都檢查得格外認真,不時拿出炭筆在自卑的草紙上寫寫畫畫,記錄得十分仔細。
道門之中,女子并不鮮見。
南閭山天威道壇最初承襲道門法統,其中收錄的女弟子也是頗多。
不過能成材的女師公不多蓋因師公斗法,起的是武壇,需要有勇力在身,女師公一般做不來這種武壇斗法的事情,多在幕后從事科儀文職。
十余個師公聚在了金袍老道身周。
金袍老道與他們交頭接耳一陣,
那女師公還將自己記錄的東西都呈給了天蜈先生,天蜈先生隨意掃了兩眼,就將草紙冊子遞還給那女子,轉而命弟子端來一個大圓瓷盤。
他將大圓盤擺在地上,從一具女尸周圍取了些被尸水浸濕過的沙土,均勻鋪在圓盤上。
又叫來幾個村老里正,和他們一邊交流著,一邊在圓盤上勾畫出一道橫線,橫線一側則畫些勾勾叉叉,標出金溪村、張莊等村落的具體位置。
橫線另一側,則標識出五通渡口。
以及沙溪河、閩江。
原是在圓盤上勾畫出了一副周圍地形的草圖。
隨后,
其拿來半尺來高的一個酒葫蘆,揭開葫蘆塞,從中緩緩倒出了一條油亮的百足蜈蚣天蜈先生有些緊張地回頭看了眼北閭山眾道。
北閭山眾道盡皆眼觀鼻,鼻觀心,不言不語。
天蜈先生暗松了一口氣,令蜈蚣在那女尸身上爬了一圈,隨即將之擱在圓盤邊沿。
蜈蚣沿著盤邊走了幾圈,忽然開始走入盤中,從沙溪河口閩江段一直游曳到了五通渡口的河堤邊,就停下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