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方人馬在廣袤平原之上激戰正酣,黑霧翻滾過大片大片樹林,在林間丟下一具具死相恐怖的尸體。
雙方酣戰之下,反而忽略了那些被綁縛在土坑旁的奴隸。
奴隸們猶豫遲疑一陣后,面孔上終于有了些許生動的神色,他們小心翼翼地起身,觀望著戰場中的局勢,有人在此時開始嘗試解開自己身上的繩索。
隨著第一個人成功解開繩索,往遠處逃跑,其余人的動作明顯加快了許多。奴隸們如羊群一般在平原上分散開,盡皆往一個方向逃奔而去。
蘇午脫下身上的甲胄,丟進土坑內。
他等著那些奴隸逃遠了,消失在視野里,便轉身走入遠處翻騰的黑霧中。
鬼哭之聲盤旋耳畔。
一道道詭影朝蘇午撲面而來。
滾滾霧氣遮蔽的戰場,仿佛已然化成另一個世界,此間只有種種恐怖厲詭相游行著、互相爭斗著,不見絲毫屬于人的痕跡不論是歸屬于王一方的甲士,還是祭司率領的那些甲士,于黑霧戰場內,俱已化作厲詭。
蘇午眉心故始祭目乍然張開,試圖看破那些厲詭化相,照見詭韻遮蔽下的活人。
三顆瞳仁于蘇午眉心豎眼之中重疊。
遮蔽平原的滾滾黑霧,在蘇午眼中倏忽歸攏作一道道扭曲的陰影,那些陰影遮蓋住了戰場中的人們,滲透進眾多甲士的血肉骨骼內而在諸多士卒的血肉骨骼深處,還有一道人影盤踞在血肉骨骼乃至性靈的最中心。
從天垂下的那些扭曲陰影,瘋狂地撕扯著每一個士卒血肉骨骼、性靈中心的那道人影。
有些士卒血肉性靈中央盤踞的人影,尚還是完整無缺;
有些則已然缺損手腳,那些缺損了的人影,肢體缺損處開始漸漸與從天垂落的陰影相互結合;
有些士卒體內根本已不見有人影的存在,只剩下恐怖扭曲的陰影盤踞在自身血肉性靈中央,朝外散發出一圈一圈波紋般的詭韻,與自身的血肉、性靈深刻結合,性靈與肉殼成了那扭曲陰影的殼,它躲在殼中,變得朦朦朧朧,連蘇午的故始祭目亦無法完全看清,只能猜測它仿佛在經歷著蛻變,試圖孕育著甚么。
戰場當中,只有一人體內的人影徹底蕩然無存即那個先前吐出蛇信,將屬于王一方的甲士首領吞吃下肚的祭司。
祭司立于戰場中央。
浸潤其身的陰影最為龐大,那道陰影長出許多手爪,一旦有其他扭曲陰影向它靠近,便會遭到它的瘋狂撕扯,被它融入自身。
在這道陰影浸潤之下,一黑一白兩條蟒蛇盤繞在祭司身上,黑蟒從祭司頂門腐爛的瘡口鉆入祭司體內,白蟒自祭司隆起如孕婦的腹部肚臍中鉆出,他腹部的皮膚被完全撐開來,一叢叢青色血管紋絡蜿蜒于腹部皮膚之下,在那如蛛網的血管下,猛然間凸起一張猙獰的人臉
先前被他吞入腹內的甲士首領,此下還未死絕,正在他的肚子里翻江倒海,企圖破開其肚皮逃離出去
這個祭司不知屬于哪一方勢力,但今時若處于大邑商的地界,不論在哪一方,祭司本身地位都是極高,其在當下這個文明漸啟,但蒙昧未脫的時代里,亦屬于掌握了許多凡人所不知的秘密的那一小撮人之列。
而這祭司吞入腹內的甲士首領,奉王命而來,地位亦必然不低。
不論是了解當下的時局,還是試圖解開此下的隱秘,抓此二人做舌頭都是再好不過,尤其是當下祭司吞了甲士頭領,抓一個還能送一個眨眼之間,蘇午內心已有決斷。
嘩啦
遍天陰影如旗幡迎風招展。
但任一道陰影都未有試圖靠近走入這片戰場中的蘇午,反倒是蘇午,看到了那立于戰場中央,氣勢詭譎而強大的祭司以后,便徑直朝對方走了過去
“嘶嘶”
從祭司肚臍處游曳而出的白蟒,滿頭沾染血污的長發,長發遮蓋著一張慘白的女人臉。
白蟒身軀連著的女人頭,一看到蘇午走近,猛然張開遍是獠牙的血盆大口,朝蘇午電射而來蘇午念頭一動,即試圖張開五臟祭廟,將這祭司連同其腹內的甲士首領,一同吞入自身五臟祭廟里。
然而,隨他心念飛轉,體內五臟祭廟全無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