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雪漫天,北風呼嘯。
與遼東北地的崇山峻嶺間,有一座孤零零的木屋。木屋前積雪過膝,屋檐下掛滿了冰棱,不過屋頂的煙囪里倒是冒著煙氣,略略有些暖意。
木屋不遠處有兩人踏雪而來。頭前一人中等身材,面容枯瘦灰敗,手指干癟成爪。后頭一人高大健壯,卻被一件胡亂裁剪的麻布衣服裹住了頭臉。這兩人都帶著斗笠遮住臉面,不愿意輕易暴露自己的容貌。
走到木屋前,領頭之人上去敲了敲門。
木門無聲而開,走進去方才發現里頭空間不小。大廳內擺著十幾張油膩發黑的厚木方桌,桌間零零散散坐著十幾個打扮各異的怪人,或閑談,或高論,各自握著酒杯筷勺,聲音嘈雜。看到木門打開,他們全都扭頭望了過來。
新來的兩人對木屋內掃了幾眼,徑直走到屋內的柜臺前問道:“掌柜的,有沒有清凈的單間,我想要住幾日。”
柜臺后是個魁梧的大漢,應該是這木屋店主。他雙手油膩,正在切肉,聞言呵呵冷笑道:“這鬼時節哪有什么單間?后院馬圈還空著,那里倒是清凈,就是風大了點。不過你賈老兄是個鬼修,也不在乎什么風大不風大了。”
要單間這位正是賈剛。他和店主算是熟識,對其調侃也不在意,微微點頭算是應下了。倒是店主多看他幾眼,又瞄向其身后那位,沉聲說道:“賈兄,你修為提升了呀,身后這位看著也不差。這是在哪里走了運勢?說來給大伙參詳參詳。”
賈剛聞言嘎嘎冷笑,聲音如磨刀石般沙沙響,卻反問道:“我這段時間也沒出來晃蕩,最近有什么熱鬧的消息?”
“要說現今這北地最大的熱鬧,自然是建州部主努爾哈赤立國。這建國大典就在今日,人家這是昭告四方要做這女真之主。”說話的卻不是木屋店主,而是坐在店內的某個來客。
這話一說,木屋內再次響起議論。
有人嗤笑道:“一伙蠻夷之徒也敢立國,簡直就是沐猴而冠,可笑之極。”
又有人駁斥道:“蠻夷?知不知道現在有多少人去投奔這個蠻夷。咱們大明朝堂堂正正的東廠高手都過去了。人家不但投靠,還設了個‘招賢館’跑到中原拉了不少人一起去。在座諸位是想投靠卻不成吧。”
“如今朝中上下渾渾噩噩,袞袞諸公只知內斗。這邊荒臣屬都立國了,他們只怕也是要裝聾作啞,不當回事。”有人氣惱之下抓起酒杯一飲而盡,引得木屋內一陣陣長嘆。
賈剛對這些議論都無動于衷。他來這木屋不過暫時歇腳,探聽點消息,也想做點交易,換些有用的修行材料。
遼東乃苦寒之地,生活艱難。蠻族兇殘,妖獸橫行,商旅絕跡,尋常人等絕不會來此地。可也正因為如此,這廣袤的山野中藏著各種奇珍異寶,奇花異樹,靈獸珍禽。隔著寶貝比人煙繁雜的中原多得多——只要有足夠的利益,區區風雪可攔不住想發財的修行之人。
木屋內眾人議論了一番努爾哈赤,又有人向賈剛問道:“賈兄,你身后這位是什么人呀?”
“賈兄自己都不是人,他身邊的怎么可能是人?”又有人大笑揭賈剛的老底。哪怕是修士之中,鬼修也是以生人勿近,神秘莫測而出名。這問話更是讓人好奇賈剛身后這人到底是誰?
身后這‘人’是賈剛的一張王牌,他自然不肯輕易露底。只是他不惹事,卻有人要來惹他。幾個自覺實力不差的修士看賈剛這個鬼修不順眼,紛紛跳出來要問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