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學堂,桑秀兒立刻精神起來。
作為桑有深的小女兒,桑秀兒也算是學堂里的一朵嬌花。桑木匠在元旦后給周青峰干活,身家在短時間驟然增加,親戚里都知道桑家發了財。桑秀兒原本只是個頭發枯黃,身材干瘦的小村姑,到了撫順城吃了幾個月的飽飯,年輕的身體立刻煥發出青春活力。
桑秀兒和姐姐一同去的城西學堂,上的是最初級的識字班。她比姐姐聰明些,學的快,三個月功夫已經完成漢語拼音,五百個基本漢字,簡單算數,基本自然常識的課程。如今她上午要去中級的進階班學習,下午還要做代課老師教初級識字班的學生。
進了課堂,作為學堂校長的陳天凱正笑瞇瞇的桑秀兒,還親熱的向她打招呼。桑秀兒頭一低,臉紅的找座位坐下。她不敢抬頭,只掃了眼教室另一個方向,看到有個座位空著才大松一口氣。
空著的座位是個叫春妮的女孩所專屬,那是整個學堂里最可怕的存在了。周青峰關心學堂的教學,時不時會來親自授課。雖然每次春妮都不待見他,可他還是多次贊嘆春妮是學霸。從此學霸的稱號就完全代替春妮的名字廣為流傳。
能上中級進階班的學員,都是學習好的。可這里所有人在春妮面前都要矮一頭,因為那個十二歲的小姑娘只用兩周就把別人三個月的課程給學完了,而且學的還更好。好到能在陳天凱忙的時候來給進階班的人上課。
偏生春妮說話刻薄,言詞辛辣,總是叫人下不來臺。
“我們的學霸今天又沒來?”桑秀兒低頭跟同桌問道。
“人家不跟我們一起了。”同桌低聲答道:“昨天周少開了個兒童班,弄了六七十個小屁孩來上課,學霸被抽去擔任兒童班的老師了。這可是正式工作,一個月拿三兩月銀的。”
“啥?就她能拿一個月三兩?”桑秀兒頓時心生妒忌。她爹之前也才一個月五兩,最近搞定一個大項目才變成十兩。她大哥二十好幾,正兒八經拿了木工技術職稱的,一個月才三兩。春妮十二歲就拿三兩,還是個女孩,聽到這消息的人都有些心頭酸酸的。
嗯哼.....,講臺上傳來一聲輕咳,陳天凱笑吟吟的開口道:“秀兒,安靜,我們開始上課了。”
聽到陳天凱的聲音,桑秀兒腦袋就是一低。她同桌用手肘撞了撞她,朝她擠眉弄眼的笑,壓低聲音問道:“我們陳校長啥時候去你家提親呀?你是不是都要等不及了?”
桑秀兒連忙搖頭,示意同桌不要亂講。講臺上的陳天凱俯視下來,笑容卻尤為燦爛。他是看著桑秀兒從一個土包子村姑變成新式女學生的,初見時這姑娘和她姐姐都稱得上邋里邋遢,身上的衣裳全是補丁,皮膚皴裂,土頭灰臉,腦袋上還長滿了虱子。
可周青峰對教育是真的重視,舍得花錢進行投入,而且不分男女強制接受教育。桑秀兒入學后就發了兩套新衣服,中午和晚上都在學校吃加餐,肉蛋供應有保證。三四個月的時間,學校里的姑娘小子一個個吹氣球般的長大。
當初的枯發小村姑如今大變模樣,有那么幾分小家碧玉的秀氣,又還保留農家女孩的質樸。學堂里女學生那么多,陳天凱卻覺著就桑秀兒最漂亮最可人的——春妮那個丫頭也漂亮,甚至更漂亮,可那是個妖孽,又是徐冰的身邊人,陳天凱不敢亂動心思。
接受過新式教育的女孩完全不同舊式家庭的姑娘。她們更活潑,更健康,更大膽,甚至連笑容都更甜美,說話更有條理,更能打動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