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毛又說道:“剛剛你手下的宣傳科長從沈陽逃回來了,那老頭說遼東總兵官張承胤的一萬人馬已經集結完畢。不過他們動作太慢,到撫順至少也是五天后。不過其手下家丁近兩千,大多是夷人,不可小覷。”
夷人就是北面的蠻子,價格便宜,頭腦簡單,又肯出力拼殺,是不錯的雇傭兵。可周青峰當即冷笑,他抬頭一看還在發愣的韓石,挪揄道:“這位張總兵官真是磨蹭,老子耍他跟耍猴似的。他折騰這么久才抽調一萬人馬。這么點人能干嘛?來送死么!”
韓石腦門上的汗更多了。
周青峰揮揮手道:“你還是回沈陽吧,畢竟你是李維翰的人馬。等撫順這里打完之后,我想你自然會明白應該跟隨誰更有前途,更能保命。”
正在猶豫的韓石如蒙大赦。周青峰替他下決心后,他連忙掉頭離開,帶著標營人馬迅速離城。他心里已經明白周青峰要干什么了,可現在明軍和女真兩股人馬一東一西兩面夾擊撫順,這還怎么打?
火中取栗?
鷸蚌相爭?
好像都不對啊!
難道是……,金蟬脫殼?
韓石心中亂的很,已然無法思考。可他出了撫順被風一吹,卻又瞬間清醒——不管怎么說,他演了‘負荊請罪’主動投效這么一出,這就等于被綁在周青峰身上。
“哇呀呀……,難怪那小子愿意放我走?天下之大,我能走到那里去?這家伙看似忠良,實則反賊。這要是落敗,我也死無葬身之地啊。”韓石氣的七竅冒煙。他本想搏一把大的,賭個命——現在才發現還有人比他搏的更大,更賭命!
這年頭雪中送炭的人少,落井下石的人多。韓石長嘆一聲,還是決定在消息徹底散開前馬上返回沈陽收攏家眷,接下來就看周青峰到底是如何布置的了。
周青峰的布置就是沒布置,以不變應萬變。他讓扁毛時不時深夜去偷襲努爾哈赤的兵營糧站,又或者抓緊疏散撫順城內的百姓,明搶城內的大量物資。頂多是在沈陽方面稍稍維持最后的顏面,沒有公開豎起反旗。
就這么一天一天的過去,撫順城內的人口越來越少。不少百姓還是出現了極大的情緒波動。好不容易在撫順定居的桑木匠就舍不得走,他這會正跟個孩子似的哭哭啼啼,扯著家門死都不松手。
“多好的房子啊,才一百八十兩賣的。我在村里的茅草屋住了大半輩子,做夢都想住個好房子,可這才住了幾個月這就要走,我舍不得啊。”桑木匠不走,他一大家子就只能圍著勸。
大兒子桑文來是在近衛隊當工兵班長的,原本老實巴交的一個人,上了戰場殺了人之后,性情完全大變。他看自己老爹死抓門檻,立刻對自己幾個弟弟喊道:“搭把手,把爹按住抬走。哪怕捆起來也必須要走,撫順是絕對不能待了。”
桑木匠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聽自己大兒子如此安排,當即暴怒般喊道:“你敢,你敢!我是你爹,你竟然敢捆我?還有沒有家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