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可世在皇宮里摸爬滾打,也是見多識廣歷練出來的。他來之前早早做好心理準備,此刻沉穩的很,只是聽完王鯤鵬的幾句話便是長嘆,倒不是喜悅,反而感慨萬千。
王鯤鵬又沉聲說道:“我‘革命軍’跟明廷差別巨大,對于貪腐,瀆職,欺上瞞下極為痛恨。我這里有行政部刊發的時政學習手冊,你拿回去多多,好好體會。近期的學習班也要抽空參加,決不能把明廷的那些惡習帶過來。”
‘革命軍’為了培訓干部,特意編撰了一系列的學習教育手冊,專門講解時政,分析天下大勢,講述敵我不同。馬可世是東廠的人,對政治有天然的敏感性。他深知自己這改換門庭,要在‘革命軍’內站住腳就必須了解這個新勢力。
說完,王鯤鵬又將自己手頭一大堆的卷宗朝馬可世面前一推,“給你五天時間學習,五天后就開始辦案吧。盡快把這些案子給結了,恢復城市穩定。”
王鯤鵬只給馬可世指派了五六個文書,輔助他處理公務,然后便是批條給了他兩萬兩白銀。這錢不是直接給的,而是預算。其他的就不管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眼下這狀況,實在沒空花太多時間進行考察,只能是用實踐來檢驗。
一夜間,馬公公的權勢又回來了,甚至比之前更強。他連夜王鯤鵬給的時政手冊,看完后完全驚駭。他看的第一篇便是周青峰結合史實和現實寫的《論當前敵我關系以及長期斗爭的必然》,兩三萬字的白話文,把明朝社會的結構說的清清楚楚。
‘階級矛盾’這個概念被周青峰引入,明朝當前的社會對立也暴露無遺。‘革命軍’為什么要扶持貧民,拉攏中層,打擊官紳,也都說的坦坦蕩蕩,有理有據——革命不是請客吃飯,革命是暴動。對于改變當前亂局,矯枉必須過正,不過正不能矯枉。
馬可世看到這幾句時整個靈魂都在震顫,這跟儒家的那些說法完全不同,卻又貼合實際。他半夜從床上跳了起來,渾身冒出雞皮,皮肉顫抖,骨頭都在咯吱亂響。他常年停滯的修為都因此而泛起狂濤,靈力在經脈內洶涌奔流,一瞬間就連續沖上一兩個臺階。
“咱家之前給朱翊鈞辦事,每次抓幾個貪腐之輩都冒出無數人來說清,甚至要背負罵名,惹人憎恨。明明都是些挖墻腳的卑劣之徒,卻被那些無恥文人說成是國之棟梁。哪怕有實證在手,也只能抓幾個小蝦米了事,真正的碩鼠頂多丟官罷職,甚至還要反咬一口。
到了這‘革命軍’真是爽快,大帥竟然直接寫這等文章,擺明就是授權于咱家殺盡天下所有貪官污吏。咱家就喜歡干這個呀。要是早有大帥這等靠山,咱家安心抓人便是,何必費那么些心思去琢磨誰家背景深厚,誰家不能輕易觸碰?”
思及至此,一貫老謀深算的馬可世都興奮的睡不著。他手下除了些文書就再也沒別人,要打開局面就必須多招攬些能干的部下。他深夜披了件衣服,點燃火燭就做到書案前,找來筆墨就開始奮筆疾書。
“這是一場大事業,說不定真的能讓咱家青史留名。”
“咱家在東廠還是有幾個志同道合的朋友,這些人應該能招攬過來。”
“咱家在錦衣衛認識的人也多,意圖匡扶社稷的不在少數,統統拉過來好了。”
“朝中也有些不得志的耿直之人,刑部,工部里好些小官混得都不咋地,寫封信去打個招呼也好。”
“哈哈哈……,有錢有人還有個大靠山,咱家這次要大干一場啦!”
這夜半無人,冷寂無聲,馬公公終于放開心懷,暢笑了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