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文佩感覺自己暈頭轉向的,也不知怎么就讓女兒和女兒的朋友一起拱著出了門,然后上了李勇的車。
這個時代沒有那么多的娛樂活動,他們的出行其實也就是到街上逛逛、買點東西,然后去郊外踏青、野餐。
不過對于整天悶在家里面的傅文佩來說,能夠多呼吸一口外面的空氣也算是新鮮的了。
其實對她來說只是有點兒不習慣這樣,但看到依萍、方瑜她們都很高興的樣子,也就想著隨著她們好了。
等到經過一家裁縫店的時候,李勇突然問道:“要不要進去看看,這家的老師傅聽說手藝很不錯的。”
他在大上海舞廳里接觸了太多的三教九流,從他們口中也得到了許多有關于這個城市的訊息,對于一般人來說或許就左耳進、右耳出,或者只挑對自己有用的,但李勇自然是全記下來了。
誰知道過后有沒有用得上的地方呢?
現在這不就是了么,而他這一說主要還是針對傅文佩,也算是主動示好的一個信號。
依萍立刻舉雙手支持,她就一直覺得母親過得太拘束,以前他們家比較拮據的時候,這樣子也倒能理解,但現在她每個月都能賺不少錢了——按照當初她簽的合同,再比照現在“白玫瑰”這個名號在舞廳里的熱度,一個月的工資已經浮動上漲到了500塊錢。
這是什么概念?
雖然這個年代因為外賊侵略、軍閥混戰以及其他天災人禍的因素,時常出現貨幣貶值、購買力下降的情況,但在這幾年的上海灘來說,還是比較穩定的。
像是李副官他們那樣普通的三口之家,一百塊錢都夠他們好吃好喝一個月了。
先前陸振華要讓人送錢給依萍她們母女,也是先從兩百塊錢拿起,這顯然還是以他自己的標準,不然她們母女倆個付了房租,光吃吃喝喝都花不完這些,還得再添些新衣服才成。
不過傅文佩這些年節儉慣了,別說是平常的時候了,就是過年她也未必會給自己添置新衣裳,偏偏她又不會忘記留下錢給依萍買衣服。
這就讓依萍心里頭一直也有塊疙瘩,不管她認不認同母親的某些想法,但她們母女二人這么長時間的相依為命,感情是什么人也比不上的。
就像她先前之所以會拒絕李勇讓她離開大上海舞廳去公司幫他的提議,也是因為不想坐實了自己是依靠著李勇的關系才能賺到工資。
舞廳那邊雖然也是李勇面試她、并決定給她漲工資,但好歹也是她用自己的真本事折服了觀眾,給舞廳帶來了實實在在的營收上漲才有的結果。
而且舞廳還是秦五爺的,李勇只是代為管理而已,甚至如今因為自己有了公司,平常大部分時候都在自己公司上班,這所謂的管理都快要名存實亡了。
當然,大上海經過李勇先前一番肅清,環境比別的地方好了很多,至少有更多的人愿意帶著女眷過來一起享受;而在最主要的歌舞表演方面,有紅牡丹這個前臺柱子和白玫瑰這個新臺柱子撐著,又有莉莉之流作為綠葉點綴,還有李勇時不時拿出來的一些吸引顧客的點子,已經足夠延續下去輝煌了。
至少那什么百樂門之流,現在是完全比不上他們的。
這時候不需要李勇再“打江山”,有蔡經理這個持重、不折騰的總經理管著反倒更好一些。
何況秦五爺自己也不是干看著的,這舞廳對他來說可是一個極佳的社交場所,有什么重要的客人他都直接帶到這兒來接待的,自己的地方,也有面兒。
當然,在大上海舞廳那種地方待得越久,依萍也越發的清楚唱歌大概是不能唱一輩子的。
所以她心里也有自己的小九九,現在就開始有意識地一邊存錢,一邊想著之后要去做什么營生了。
不求做得多大,能夠勉強的養家糊口,不拖累誰就已經很好了。
這種經濟上的獨立,也才能讓她在面對李勇的時候,始終保有自己那強烈的自尊,而非是因為成為附庸,而失去了表達自我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