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錫彤作為巡撫,可謂是封疆一方。
而浙江一地,卻歷來是湘軍勢力盤根錯節之處,也就是說,若是沒有湘軍一系的關系,是很難在這里立足的。
就算空有官帽,也很容易會被架空。
而眾所周知,湘軍實際上就是曾剃頭組建起來的隊伍,所以湘軍一系出來的官員,也自然被歸為了曾的門生故舊,曾也算是他們的恩主。
去年,也就是同治十一年,曾去世后被清廷追封“文正”,也就是李勇方才口中的文正公。
雖然名位被推得很高,但對于尾大不掉的湘軍派系,慈禧太后和清廷內其它勢力未必沒有些想法。
曾剃頭在時,他們想要動手還會有些顧忌,但如今人走茶涼,只是還沒有找到一個合適的由頭。
這也是為何到后來,因“楊乃武與小白菜”這個小案子,卻直接引發了清廷官場的一場大地震和重新洗牌。
劉錫彤作為如今湘軍一系的代表官員,他為了兒子錯判此案,自然就成為了別人攻擊他的借口,而攻擊他的同時,也能順勢整頓官官相護的浙江政壇,對湘軍出身的許多官員進行懲處,達到連根拔起的目的。
楊乃武與小白菜的清白與否和生死,在那些大人物們眼中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以此為契機,能夠插手浙江官場之事,從而完成一輪權力洗牌。
如果沒有這樣的背景,沒有后續的發展,這個案子本身可能也只是封建王朝里草菅人命的冤假錯案其中之一,被掩埋在歷史的塵埃中最后無人知曉。
而此時對于劉錫彤來說,他當然想不到事情未來會有那樣一個走向,對于李勇突然提到曾文正,他心中生疑,但畢竟那是曾經的派系首領。
別人可以對曾剃頭不敬,他這樣的小弟可不行。
所以臉色稍霽,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文正公對本府有知遇之恩。若非職責在身,又路途遙遠,去年本府都有為他抬棺之愿,可惜未能成行。”
李勇拍掌笑道:“果然如此……其實在下對文正公最推崇的,卻不是他組建湘軍,南征北戰,也非其為官清明,而是他治家有道。君子者,修身齊家,才能治國平天下。若一個小家都管不好,何談治國,何談去管理天下萬家?”
劉錫彤皺眉,有些失了耐性。
他根本沒有將李勇看作是能夠與自己平等對話之人,不論是年齡、身份、地位和眼界,何況還是討論自己已經去世的往日恩主,這種話題讓他本能反感,直言道:“楊乃武,有什么話你就直說,莫要跟我做這些彎彎繞繞。”
李勇一笑,道:“我只是感嘆,劉巡撫為官一任,若是因為治家不嚴,致以子孫失了管教,胡作非為,到最后引火燒身,牽連到了自己,豈不是可惜?尤其文正公已經為劉巡撫做了榜樣……”
不等李勇說完,劉錫彤突然起身,李勇身旁的幾個下人都緊張起來,害怕他要對李勇做什么。
小白菜、楊天心她們,李勇自然不可能讓她們出現在這種場合。
當然,她們也隱約知道李勇在這邊要宴請巡撫,只是因為不清楚緣由,有些緊張但更多卻是期待和欣喜,還當是巡撫大人賞識了作為舉人的李勇,覺得對他是件好事。
此時在李勇周圍的,除了面前跪著的那對奸夫淫婦,就只有幾個伺候的下人。
他們哪里見過這種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