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錫彤臉色一陣變幻后,立刻訓斥道:“好個伶牙俐齒、信口雌黃的楊舉人,本官若不是知道內情,險些要被你蒙蔽了。你說本官不仁不義,何以為官,卻不知你挑撥百姓,當街作亂,大鬧巡撫衙門,可對得起你的舉人身份?
“身為舉人,更該知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不管劉海升是否犯了錯,犯了什么錯,亦有大清律例來處置他,豈容你擅動私刑?還妄圖以眾議斐斐,來倒逼本官,若本官屈從于你,那才是對不起皇上所托這一方重任!”
論言辭他肯定是比不過正經科考出身還干了不少訴訟之事的楊乃武,這時候只能以大勢壓人了。
偏偏此時李勇卻不管他,而是調轉槍頭對準了劉海升,“劉海升,既然你說你沒做過,那你如何解釋你深更半夜出現在我府上?是不是我與夫人琴瑟和鳴,你看了嫉妒,所以才心生惡意……”
劉海升想也不想就反駁道:“不,不是這樣!我明明看到是你在書房訓她,還拿硯臺砸她。詹氏早說她對你不滿,哪來什么琴瑟和鳴,不過是你一廂情愿。是你嫉妒她與我通奸,所以才……才……”
“才什么,怎么不說下去?”
劉海升說著說著已經意識到了自己說漏了嘴,怎么可能繼續說下去。
眾人聽著一片嘩然,就是巡撫衙門的差役們看劉海升的眼神都有些不對勁了。
盡管他們不是不知道這位巡撫公子是個什么德行,可別的欺男霸女之事,和與人婦通奸卻不是一回事。
這哪怕去怡紅院花點錢呢,花不了多少,家里也有丫鬟,真在外有中意的姑娘,讓家里幫忙納個妾也不算什么,為何非要去動有夫之婦?
劉錫彤忍不住想要抱頭,這時候就算將劉海升罵個狗血淋頭都不足以宣泄他的失望與憤怒。
而那邊詹氏聽到劉海升的這番話,心里卻是一涼,瞬間感覺到周圍不少人的目光都一下子投注到了她的身上。
雖然之前也有不少人看她,但大多的注意力還是被李勇、劉錫彤他們吸引走,現在的目光不僅集中,還夾帶著某些意味,讓她感覺渾身難受,只恨不能現在有個洞能讓自己鉆進去,讓別人再也看不到自己。
或者,自己感受不到了那些目光的注視也行。
“你現在承認你和她的奸情了?”李勇臉色一變,也是馬上完成了身份轉換,轉過身面向著周圍的百姓們高聲道:“諸位街坊鄰里、鄉親們,你們都聽到了!所謂家丑不可外揚,楊某情知自己已是個笑話,但顧念大局,一時心軟放過了他,卻不曾想,這惡賊竟是得寸進尺,不肯善罷甘休。
“我妻詹氏早先便為其所逼,不得已從賊,總算讓我捉奸后,找來劉巡撫將他領回去管教。我原以為劉巡撫出身湘軍,乃是曾文正公的舊部,也許只是一時失察,卻不想這對父子原是一窩蛇鼠。事情都到這樣了,劉錫彤你還想要包庇你這挨千刀的混賬兒子,你對得起朝廷,對得起曾文正公,對得起全城百姓么?”
劉錫彤心里暗叫不好,盡管百姓的呼聲在強權面前根本算不得什么,在這種人治的社會里,你的聲音再大,人家能讓你直接發不出聲音來,還是無用。
可那只是在沒有外部壓力的情況下,官與官之間,也是有派系之分、利益之別,并非是鐵板一塊。
就像昨夜他見的那個皇商所說,盡管朝廷里并沒有要針對他們下手的消息,也沒有聽說李勇這邊與京城那邊有什么聯系,可曾文正去世之后,他們湘軍一系開始變得不受待見也是事實。
如果沒有機會也就算了,自己漏出破綻,給了他人以口舌的話,也是很危險的。
何況李勇這廝還如此陰險,話里話外竟是要將這件事情引到文正公的頭上,這不是故意搞擴大化?</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