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兄這是打我的臉!白某雖不才,卻不屑于發國難財。這批物資,按市價八折給你,利息分文不取。”
岳維山眼眶瞬間紅了。他猛地站起,向秦浩深深一揖:“我代表西安數十萬軍民,拜謝先生高義!“
鹿兆鵬目瞪口呆。這與他預想的場面截然不同——秦浩何時變得如此“深明大義“了
夜色如墨,秦浩領著二人穿過一片茂密的槐樹林。月光被枝葉割裂成碎片,斑駁地灑在小路上。走了約莫半小時,眼前豁然開朗,一處洞口浮現在眼前,不仔細看還真不容易發現,周圍還隱隱有保安團在放哨。
“就是這里。“秦浩從懷中取出一串鑰匙。
當倉門打開時,連見多識廣的岳維山都倒吸一口冷氣。倉內整齊碼放的不僅是成袋的糧食,更有成箱的子彈、手榴彈。
來之前他還以為秦浩頂多就是弄了個小作坊,自產自銷供保安團使用,怎么都沒想到秦浩居然會囤積這么多糧草、彈藥。
殊不知這僅僅只是秦浩積攢家當里的很小一部分。
岳維山:“白先生,這里的糧草彈藥太多,我們人手不夠,能否先運出去一部分”
秦浩點點頭:“當然沒問題,不過有一點我希望岳兄能幫忙吩咐下去,若是運送糧草彈藥時被鎮嵩軍發現,千萬不要透露是從白鹿原得到的,否則劉瞎子率大軍殺來,得到這些糧草彈藥,西安城就更難守了。”
岳維山聞言面色肅然:“白先生放心,就算是死,我們也不會透露半個字。”
在夜幕的掩護下,岳維山帶人押著糧草彈藥離開白鹿原,至于他用人命填也好,還是挖地道送也好,糧草彈藥能不能送進西安城,就看他的造化了。
臨走前,鹿兆鵬忽然開口問道:“為何突然改變主意”
“別把我想得那么鐵石心腸,姑父曾經說過:房是招牌地是累,攢下銀錢是催命鬼,糧食、彈藥對我來說都不及白鹿原父老鄉親的安危重要,這里有生我養我的親人,我必須放在第一位。”
鹿兆鵬一時呆立在原地,直到運輸隊伍走出老遠,才回過神來,快步跟上。
岳維山帶著第一批糧草彈藥離開白鹿原時,特意選了條人跡罕至的山路。月光下,三十多輛獨輪車吱呀作響,每輛車旁都跟著兩名精壯漢子,槍械藏在柴草堆里,隨時準備應對突發狀況。
“都記清楚了!“岳維山壓低聲音對領隊的青年道:“萬一遇上鎮嵩軍,先毀糧車!絕不能讓一顆子彈、一粒米落到劉瞎子手里!“
青年鄭重點頭,喉結滾動:“岳先生放心,弟兄們寧可跳崖也不會當俘虜!“
車隊像一條沉默的蚯蚓,在秦嶺褶皺間艱難穿行。遠處西安城頭的火光隱約可見,岳維山攥緊腰間駁殼槍。
……
夜正濃,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西安城南門外鎮嵩軍陣地亮著點點篝火偶有巡邏隊疲憊的身影晃動,警惕性已降至冰點。持續數月的圍困像沉重的磨盤,不僅碾碎了守軍的耐心,也拖垮了圍城士兵的意志。
離城門尚有兩里地的一處溝壑陰影里,壓抑的喘息聲清晰可聞。岳維山趴在冰冷潮濕的泥土上,雙眼如鷹隼般透過稀疏的荒草,死死盯住前方那片開闊地帶。
他身邊,是幾十名同樣疲憊卻眼神決絕的同志,以及十幾輛滿載沉甸甸物資的獨輪車、架子車。
麻袋里是救命的糧食,木箱里是比黃金還珍貴的彈藥。
“就是現在!”岳維山的聲音低沉沙啞,卻帶著鋼鐵般的穿透力:“沖過去!”
如同決堤的洪水,由精悍革命志士組成的敢死隊以及緊隨其后的運輸隊,吶喊著沖向那硝煙彌漫的突破口!槍聲、手榴彈爆炸聲、嘶吼聲瞬間響成一片!
“敵襲!敵襲!”
“南門!他們在沖南門!”
鎮嵩軍的陣地在短暫的死寂后,爆發出驚慌失措的嚎叫。亂飛的子彈在雙方陣地間劃出死亡的曳光。守軍的機槍火力點也瘋狂地響起,對鎮嵩軍的后續支援進行壓制。
岳維山沖在最前,他感覺子彈幾乎是擦著耳邊飛過,灼熱的空氣炙烤著臉頰。他看到一個同志扛著糧袋撲倒在前方,胸前的血在爆炸火光中異常刺眼。